沈富一听儿子说这话,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
也反应过味来,知道今天的事多半是个误会。
若是在寻常,这二十万贯的货虽然不是小数目,可对于珍宝斋来说那还算不上什么。
长安城里这些个仓库随便都能给他兑现了。
可这几天自己的仓库全都被刁凤山带人给端了,现招人也凑不齐,工厂里挤压着如山的货物出不来。
长安城内的仓库里虽然还有一些货物,但那些货全都得先供着城内的珍宝斋日常销售。
像周并这样,一口气就要拿走二十万贯货,对于现在的珍宝斋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昨日里也有不少分销商拿着提货单前来提货,全都被沈富推辞了,让他们等几天再来。
好在这帮人都是吃珍宝斋这碗饭的,虽然提货单上写的是三十天内随到随取,但沈富既然说了过几天再给,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难不成还能去衙门里告他去?
周并听到沈红在那添油加醋,赶紧辩解道:“哎呀,沈掌柜,你便是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和少掌柜胡搅蛮缠啊。”
沈红紧接着道:“你若非抱着闹事的心来,本少爷既然给你说了今日里给不了你货,让你过三日再来,你为何不走,非要在这和我纠缠?”
周并一张脸欲哭无泪,急的满脸涨红,一副顾不得许多的神情,一把将沈富手中的提货单夺过来。
抖动着那价值二十万贯钱财的纸张道:“沈掌柜,各位乡亲们,咱们珍宝斋的提货单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三十日之内凭此票据到珍宝斋来,随取随走。”
说罢看着沈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道:“沈掌柜的,小人可是按照咱们珍宝斋的规矩办事,如何能说是胡搅蛮缠,有心闹事啊?”
沈富也知道自己理亏,这种事在私下里他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周并。
是,你说的是有道理,规矩是我珍宝斋定的,你也老老实实的遵守规矩了,可老子现在就是不能给你那么多货,你能怎么着?
有本事你去衙门里告我,看京兆尹的老爷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你若是还想靠着珍宝斋吃饭,就拿着提货单老老实实回去,三天之后再来。
可这样的话如何能在这大庭广众下说?
自己这个珍宝斋掌柜的如果今日里说了这样的话,明天太子党那帮人还不得在朝堂上以此为由,让自家少爷难堪?
沈富无可奈何,到这会,原本满腔的怒火可以说是彻底的一点也没了。
只得跟着点头道:“是,是,周掌柜确实不是存心来闹事。”
周并一听沈富说这话,他还能饶了你?当即抬高了一个声调,道:“沈掌柜的,小人我端的便是咱们珍宝斋赏的饭,若没有沈掌柜,也没有我周并的今天。咱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咱们珍宝斋不能及时给我货,可能是有不便之处。但珍宝斋家大业大,又有沈侍郎在,拖上了一两日无伤大雅。可这二十万货的货款,有一小半是小人和几位兄弟朋友凑出来的,有一大半是小人借来。原本已经和人说好,今日里便给货。若是今日不能给货,便以十倍货款赔偿,沈掌柜,小人不得已才和少掌柜争辩两句,全是因为今日里若是拿不到这批货,合家老小全都活不了了啊。”
这话说的是声情并茂,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被他所感染,纷纷道:“这周掌柜倒是说的没错,人家也是有苦衷的。”
自打珍宝斋开张以来,像周并这样想借着珍宝斋分销商的身份发财的人,在长安城内数不胜数。
砸锅卖铁凑出钱来,从珍宝斋进一批货,然后转手卖到偏远一点的州县,可以大赚一笔。
更多的人想发财,没有本钱,便去接借高利贷,这也是很寻常的事。
因此对于周并这样说,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毕竟换做自己是他,珍宝斋今日里不给自己货,只怕也得大闹一场。
道了这个份上,老子一家都得死了,谁还管你珍宝斋背后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
周并说完,嚎啕大哭,扑通跪倒在地,抱着沈富的大腿道:“沈掌柜,看在小人这些日子以来,对珍宝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发发慈悲,把货给小人吧。”
他这一哭一抱,沈富算是彻底没招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是推开他不是,任由他抱着也不是。
按理来说,周并有提货单在手,理亏的是自己,人家钱已经付了,珍宝斋也许诺了三十天内随时来取货,三十天内不取货,钱也不退,货也不给。
可人家按照约定来提货,珍宝斋若是推脱不给,那可就真的让人戳脊梁骨了。
被人戳脊梁骨,沈富倒是并不在意。
他最害怕的是这事被太子党的珍宝坊拿来做文章,一旦这事宣扬出去,沈富虽然不懂什么商场格局,也不懂朝廷大事,却也知道自家少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少爷的日子不好过,他沈富的日子就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