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道:“周鑫是怎么逃走的,为什么逃走,没有人说清楚。根据其所在的行政村村长说,周鑫乃是一个哑巴,性格忠厚,十分能吃苦。来到雍州之后,也是任劳任怨,每次出工都是第一个,吃饭时若是不叫他,他能一直干下去。”
“没去雍州之前,这个周鑫应该是个穷苦出身吧。”
刘文静听完李秀宁的描述,周鑫的大致形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了。
李秀宁对刘文静能够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点了点头道:“没错,捕司衙门事后调查过他的背景,周鑫幼年丧父,家境贫苦,其母患有眼疾,据与周鑫认识的人说,周鑫从小就很孝顺,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周鑫更是一路上背着母亲。”
梁俊没有说话,文渊赞叹道:“这周鑫倒是一条好汉子。”
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当时梁俊下的更是急行军的令。
整支队伍不分白天黑夜的前进,普通人尚且勉强可以坚持住,周鑫背着母亲一路奔袭,其心境之坚,为子之孝可想而知。
李秀宁也跟着点头道:“根据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来看,周鑫从小就很孝顺,半年前为了借钱给母亲看病,被长安城中商户哄骗签了卖身契。万般无奈之下才逃了出来,若非遇到太子在庆寿寺中放粮,他母子二人早已饿死。”
这样的人间惨剧,梁俊在雍州见的多了,虽然不再像之前刚看到这种情形时那样愤慨,但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天下百姓,以前这只是四个字,现在,却是四座大山。我现在能做的始终还是杯水车薪。“
梁俊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前世里自己卧底海盗,心里所想的并非是要为国为民,只是当做一个工作,一项任务。
来到炎朝之后,一直推动自己前进的,也只是出于穿越者的本能。
可真的把为国为民的担子扛起来的时候,梁俊才发现,哪怕自己身为太子,能改变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周鑫只不过是万万百姓之中普通一个,自己能救得了他,却救不了更多和他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殿下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殿下为雍州百姓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李秀宁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梁俊,心里也有些伤怀。
刘文静三人站在一旁,若是李秀宁不在,刘文静身为军师还能宽慰一些。
但李秀宁既然在,这种活还是由她来做更合适。
梁俊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探讨下去。
因为他知道想要打破现在的局面,只有将军机处和皇帝扳倒,在除掉他们之前,自己就算再怎么感慨矫情,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扳倒他们,岂是那么的容易?
“李司长接着往下说吧。”
李秀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周鑫失踪,其母自杀之后,行政村里有些人心惶惶,布思衙门按照“丝绸之路临时约法”中的律法,将周鑫定为逃犯,在雍州全境发了海捕公文,同时要将周母的尸首绑在村口的木桩上示众。”
梁俊的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李秀宁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是什么事情让李秀宁这位财务衙门的一把手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到长安一趟。
丝绸之路上的那些修路的百姓身份很敏感,在来之前梁俊就让雍州的官员们制定好了管理条例。
这管理条例也就是李秀宁口中所说的“丝绸之路临时约法”。
既然是临时约法,就算准备的再充足,可十万百姓,谁也无法预料到有什么案件发生。
一旦某件事处理不好,势必会给这些背井离乡心理十分脆弱的百姓们造成很大的压力。
“若是按照临时约法来说,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临时约法最后的审核负责人是刘文静,其中很多的条例都是他后来补充进去的。
因此李秀宁一提到这件事,刘文静主动解释道。
李秀宁点了点,道:“军师说的没错,若是按照临时约法,这样做却是没错。只是周鑫为何失踪,其母又为何自杀,此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捕司衙门就大动干戈,布思衙门更是想要以此事为反面教材,大加宣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在这个问题上,刘文静并没有否认,也明白了李秀宁来的目的。
“李司长说的没错,此事太过草率。”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军机二处没有上报的原因。”
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尤其是上官瑞鹤,刘文静这么一点,他就马上明白过来。
李秀宁皱了皱眉,来之前她就猜到了,雍州的人并没有把这事报告给长安,打算压下来自己解决。
但却没有想到刘文静听到此事之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主动承认了此事太过草率。
有的时候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