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三楼与一楼不是互通的,想要上楼须得走云德社的后门。
二楼三楼全都是一个个的包厢,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每个包厢最低费用就是一贯钱。
能进包厢的都是些公子哥,或者世家子弟。
说书的先生就算是再卖嗓子,坐在二楼和三楼的包厢里听的也不清楚。
因此来包厢里人大多不是为了听书而来,来一般都是为了听戏。
唱戏的喜欢卖嗓子,而且人物道具场景设置也比说书热闹。
这个时间点正是说书的时候,整个云德社里包厢几乎空着,大堂内挤着满满的人。
一听说雍州的百姓有自己的土地,大堂里可是热闹起来,任凭金先生再怎么抬手也遮不住下面的议论。
能坐在前面听说的一般算是家里薄有资产的人,穿的也讲究,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布料,却也是饬的干干净净,满面的斯文。
对这事虽然很好奇,却也不会主动询问。
可后面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甚至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听到这个话题全都扯上嗓子冲着台上询问金先生是真是假。
金先生不得停止说书,站起身来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伸出手来请一直站在下的军机二处的人上来。
军机二处在云德社安排了六个人,俩人一组,三班倒的坐班。
主要是监察楼中百姓们平日都议论什么,每天一次报告交给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收到这些报告之后,再整理归纳之后形成文案交给,布思衙门驻长安办事处。
云德社在东宫的体系里属于布思衙门管辖,接到上官瑞鹤的文案之后,布思衙门根据上官瑞鹤的建议和方案调整说书先生的书目和戏曲表演的内容。
今日里在云德社坐馆的差役姓孙,单名一个昌字,乃是军机二处核心骨干。
生的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往台上一站,不威自怒。
底下的百姓一见这个阵势,全都安静下来。
春哥等小二哥更是在大厅各处道:“大家伙安静一下,孙爷有话说。”
孙昌站在台上,冲着金先生一抱拳,随后转头看向底下众人,高声道:“俺叫孙昌,常来云德社的乡亲们必然是认得的。”
“那是自然,孙爷,您在东宫里高就,敢问您,金先生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孙昌点了点头道:“金先生说的故事都是假的,可太子爷在雍州改革,凡是雍州的百姓全都可以分到自己的土地。不光如此,领了地的百姓不再交粮不再纳税,这些都是真的。”
众人全都不敢相信,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
种地不交税?
这件事冲击着所有人的常识,以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骗人的。
不少人窃窃私语,更是有人大着胆子道:“孙爷,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种地不交税的事,莫不是孙爷拿咱们说笑。”
更有人跟着叹气道:“金先生这书好是好,只是再好也是假的,太子爷就算是再爱惜咱们,哪里有白给地还不用交税的好事。”
孙昌见众人不信,有心要辩解一番,却被金先生拦了下来。
金先生冲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孙爷,欲速则不达,咱们莫要把好事变成坏事。”
孙昌知道这位金先生很有见地,乃是有资格面见太子的人,见他这般安排,点了点头,转身到台去。
金先生也不阻止底下人讨论,站在一旁,面带微笑。
春哥见了赶忙端茶递了上去,金先生说了一个多时辰,嗓子倒是有些干渴,喝了一口。
眼见着下面越来越乱,金先生不着急,可大厅后面一人却着急火燎。
这人衣衫褴褛,却是生了一副好骨架,虽不说五大三粗,却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他听得周围人对太子在雍州新政的质疑,满腹的话想要说却无法开口,毕竟他是个哑巴。
就在周鑫心急如焚,想要证明金先生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时候,只听台上的金先生开口了。
“太子死了!”
声音之大,就连刚刚坐下生着闷气的孙昌都吓了一跳。
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好似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
金先生缓缓的坐了下来,道:“可惜,这位一心为民的太子爷,却被当时的户部尚书程尚书派人杀了。”
旁人还好,有反应过来的,知道金先生是在说书里的太子。
可站在后面听得入了迷的哑巴却是如遭雷劈,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他站在最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金先生后面说的话,周鑫并没有听清,他不知道怎么走出的云德社。
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凭着本能走到了天策府门口。
周鑫已经在天策府门口观察了三天了,他从雍州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回到长安,为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要刺杀太子最大的敌人,当今秦王梁羽。
可当听到太子死了的消息之后,周鑫看着匾额上的天策府三个字,心中宛如刀割。
咬着牙转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路边任何人都没有对这个乞丐留意,毕竟,长安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