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夫子的生活作息很有规律。
只是自打开春以来,尤其是时值仲夏,夫子并没有像往年一样下水池里游泳。
因为他下水池游泳要脱光了衣服,而自己钓鱼的地方被另外一个人霸占了。
这人过年时候来到的丘山,到了丘山之后,就住进了丘山的后山夫子庭院里。
整个丘山的学子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但却知道这人对夫子以先生相称,应该是夫子的学生。
这人住进了夫子的院子里,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吃完饭都雷打不动的坐在水池旁边开始钓鱼。
自打他开始钓鱼,夫子晚上就再也没有喝过鱼汤。
夫子的弟子们很是生气,夫子水池里的鱼都呆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不用鱼饵,直接把钩子扔下去,那帮傻鱼都争先恐后的咬钩。
这样还钓不上来,简直是比鱼还蠢笨。
可夫子对这人十分的宠溺,旁人只要敢和夫子提这事,和蔼可亲的夫子马上就变脸,吓得众人再也不敢说三道四。
久而久之,丘山的人也都把这人当做了隐形人,全都当他不存在。
好在他每天唯一干的事就是钓鱼,除了夫子之外,不和任何人来往。
这一日,夫子吃完早饭,照旧把碗筷刷了。
原本想读会书,看了几张也没有心情,好在最新的月旦评到了,夫子十分的开心。
一边坐在钓鱼人的身边,一边津津有味的读着。
读到有趣的地方,夫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给旁边的钓鱼人念:“玄德,你看看,你看看,王莽那小子又被刘秀打了,这一次还是在含元殿里,当着百官的面打的。”
被夫子叫做玄德的钓鱼人转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放在了水池上。
夫子也不以为意,继续翻看报纸,接着给他说道:“哎,哎,玄德,玄德,你又要当爷爷了嘿,阿斗那小子在长安又娶了一房媳妇,不过这媳妇却是烟花柳巷出身,他这是污名自保,看来文静和瑞鹤盯他盯的很紧啊。”
钓鱼人这次连看都不看夫子了,直接抬杆,将钓上来的鱼摘下又放回水池里。
夫子接着道:“你听听,项羽这小子说的是人话么?他堂堂大炎皇叔,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志气的话。”
钓鱼人这一次有了反应,他重新装好鱼饵,将鱼竿放好,看着夫子道:“先生,当年你让范增辅佐项羽,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夫子翻看着月旦评,一边看一边道:“世事难料啊,人算不如天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说就是马后炮了。再者来说,范增和张良都是我的学生,张良选择刘邦,范增选择项羽,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钓鱼人道:“你若是不当着范增的面说项羽有帝王之气,范增如何会辅佐于他?”
夫子将报纸看完,放在一旁,端起茶水来道:“我还说你有帝王之气呢,结果呢,奉孝也没有选你啊。”
说罢,夫子没好气的看着钓鱼人道:“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哦,合着范增没帮项羽夺了天下,那就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孔明和士元早跟着孟德走了。”
“先生,你”
钓鱼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
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我看你和项羽一样,也是废了,老天给你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你们俩都不珍惜。一个甘愿当个太平王爷混吃等死。另外一个则赖在我这钓鱼,搞得我大半年没喝过鱼汤了。你看这群鱼肥的,都快把池子撑满了。”
夫子说着就要去抢夺鱼竿,钓鱼人将鱼竿一挪,叹了口气。
抢不到鱼竿,夫子有些发怒,道:“刘玄德,我看你就是成心和我做对,老子上辈子欠你的么?我就是想吃一条鱼,怎么就那么难的?”
刘备无动于衷,依旧握紧鱼竿一动不动。
夫子骂完,气马上又消了,席地而坐,泡了一杯热茶。
茶香四溢,夫子闭上了眼睛,听着树林之中的鸟鸣,心旷神怡。
半晌,夫子缓缓道:“玄德,你当真不愿意见孔明么?”
刘备浑身一颤,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抖,道:“先生何出此言,丞相来丘山了么?”
“废话,盐亭里闹的风风雨雨,给楚秋九出开科取士的主意除了孔明还能有谁?”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学生有什么本事,就算他再轮回老子也认得清。”
刘备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之间说不尽的落寞。
“夫子,上一世,我有孔明、士元和孝直相助,依旧没有战胜曹操和孙权,恢复汉室。如今天下英雄如此之多,便是有孔明相助,又能如何呢?”
说到这,夫子也有些感慨,看着丧失斗志的刘备,跟着长叹一声。
“我早就料想到你也应会来此,因此专门为你选了一人,若是你与他联手,这天下英雄虽多,却也都是跳梁小丑。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竹林之中陷入了一片安静。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许久之后,忽而传来夫子的叫骂:“刘玄德,你再把钓上来的鱼扔进去,信不信老子大嘴巴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