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五弟子卫疾托带话问自己想不想回丘山,潜台词就是让他们回去。
徐道看着聪明过人却一脸不解的霍让,想了想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俩下山的时候,老师说的话么?”
霍让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老师说咱们下山只是帮助镇南公,以偿还她这些年来对书院捐赠的钱财,并非是让我们拜镇南公为主。”
“没错,当初老师与镇南公定了三年之约,让你我二人下山辅佐她三年,如今三年已到,镇南公却一直不提此事。我想老师才会让老五给咱们带话。”
一根黄瓜吃完了,徐道又摘了一根,自顾自的吃起来。
霍让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曾经提醒过镇南公,三年的期限马上到了,就是想让镇南公上山。只可惜镇南公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徐道听霍让这样说,有些意外,道:“师兄,难道你不想回山么?”
霍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徐道又问:“还是说师兄想要辅佐镇南公入主长安?”
清风徐来,吹动一旁满池的荷叶,霍让忽而道:“老三,你不觉得,在这乱世之中,只有镇南公方才是能够中兴大炎之人么?”
徐道看着一脸坚定的霍让,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位师兄的心结不仅没有解开,反而陷的越来越深了。
“师兄,你心里还在怨恨老师么?”
霍让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夫子,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夫子,也就没有今日的霍让。”
他说着,声音低下来,看着水波粼粼的池面,沉声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存在,是为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大师兄。”
徐道没有接他的话,当年因为这件事,自己这位二师兄曾与夫子发生过争吵。
若非是自己这些师兄弟拦着,自己这位二师兄只怕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师兄了。
三年过去了,原本以为下山之后的霍让会想明白,但徐道没有想到,这件事在霍让的心中一直藏着。
霍让又道:“如今的炎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炎朝,朝堂之上,州府之中,但凡拥兵自重者,全都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师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百姓疾苦,生灵涂炭,全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么?”
徐道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是师兄不想回去的理由么?”
徐道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笑容更是消失不见。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霍让的思想会走上这样的极端。
“镇南公乃是天下诸侯之中,唯一一个与他们不同的。你我身怀济世之才,难道要为那些妖魔鬼怪们效力么?”
霍让的情绪激动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徐道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太子还是原来的太子,如果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如果这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镇南公有你我辅佐,最多十年,便可以挥兵北上,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这一切全都被他们这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人破坏了。”
“如果没有诸葛亮开科举的提议,镇南公也不会改变原本的计划,兵行险招,在这种时候还要成为天下诸侯的众矢之的。”
霍让说完,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镇南公府的时候,就给楚秋九制定了十分完美的称帝计划。
霍让有信心,只要楚秋九按照他的计划来,最多十年,她就可以坐在长安含元殿的龙椅上。
以女子的身份君临天下。
可惜这一切全都被这些穿越者们毁了。
徐道则有些意外的看着霍让,惊讶道:“诸葛亮?难道盐亭的那个诸葛先生,就是诸葛师兄?”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夫子最为得意的学生诸葛亮。”
说着霍让睁开了眼睛,看着徐道。
“老三,夫子虽然是圣人,可圣人难道就不会犯错么?”
霍让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反而十分的平静。
“千百年来,夫子未曾出世,却一直左右着天下的大势。可又有哪一次成功过?当年老师让张良师兄辅佐景驹,可师兄若是听从老师的安排,只怕也不会在史书之上留下赫赫威名。”
“师兄,你莫要再说了。”
徐道见霍让竟然开始指责夫子,动了怒气,冷声喝止道。
霍让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道:“老三,夫子错了,真的错了。”
徐道见他执迷不悟,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老师错了,老师错在哪里?错在救了你?错在教你一身的本事?”
霍让摇了摇头,道:“夫子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但即便是死,老师错了,就是错了。”
“好,那你说一说,老师哪里错了?师兄,若是你只为了发泄不满污蔑夫子,休怪我不顾同门之情!”
霍让并不在乎徐道的威胁,道:“老师当年认为刘备乃是可以一统天下的雄主,为了他,像是培养我们一样教授了徐师兄、诸葛师兄和庞师兄一身的本领。但事实又如何呢?刘备有他三人辅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么?”
“三位师兄最后还不是,一个藏剑归鞘,荒废了一身经天纬地的本领。一个中流矢而亡,死于落凤坡。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陨五丈原。”
霍让看着徐道,摇头苦笑:“难道我们丘山八奇也要像三位师兄一样,辅佐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主公,落的如此下场么?”
徐道面如冰霜,手按在剑柄上,冷声道:“就算如此,我徐道也绝无怨言。”
“就算老师让我等辅佐的那位大师兄乃是废物,你也愿意么?”
徐道握住了剑柄,缓缓的点了点头。
霍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忽而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心。
“只可惜,你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徐道缓缓的抽出了佩剑,看着霍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那位大师兄,已经被我杀了。”
霍让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并没有将徐道抽出一半的佩剑放在眼中。
“什么?”徐道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你知道大师兄的身份?”
他转过身,负手而立,看着水池点头,道:“老师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但通过鲤组织这些年搜集的情报,我还是知道了咱们这位大师兄的身份。”
“他,他是谁?”
徐道的声音有些颤抖。
霍让转过身来,看着徐道,笑道:“他就是太子,梁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