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杜文秀姐妹还在孝期,选的都是些素雅的颜色颜料,这锦衣阁是做惯了内宅生意的,只要说了需求,立时也就能搭配出来。
“你们也该当做几件儿好衣服才是,到底不比当年了,衣裳都是自己买了布来做。”月娘叹道。
却听杜文秀笑了一声,说:“哪里是为着想穿好衣裳,不过是马上要去隔壁赵奶奶送了赏花宴的帖子,这般讲究的人家儿请我们,自不能落了别人的面子,说不得要做上几身儿拿的出手的衣服,好出门做客哩。”
月娘这才知了缘由,忙叫杜文秀拿了帖子她瞧。
“可惜我来迟了,不然也陪你去,热闹热闹。”
杜文秀笑着说:“她只是下了帖子,又没说不许带人,我将你与婵儿一起带过去,谁也说不得什么嘴来。姨娘觉得这般可使得?”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齐三娘问道。
齐三娘正抱着海生在一旁陪着瞧衣裳,听到她问,嘴角噙着笑点头道:“自是使得的。”
成娘子又拿出几套衣裙来,一一介绍了,齐三娘却是瞧着那套雾灰色的罗裙说道:
“这颜色配你们穿却是不好,哪怕是在孝期,也太老气了些。”
杜文秀露齿一笑,道:“这哪里是给我们穿的,两位姨娘日常辛苦,这几套却是与两位姨娘准备的哩。”
齐三娘一时怔怔,心中像打翻了调料罐,五味杂陈,登时眼睛上便蒙了一层水雾。
杜文秀伸手抱过海生,逗弄着他:“咱们让外祖母穿上试给我们海生瞧瞧可好?”
齐三娘回了神,连连摆手:“我哪里配穿得这些个,现在有饭吃,有衣穿,已是给大姑娘添了不少麻烦......”
杜文秀故作不悦:“难道姨娘是觉得我这个女儿养不起你不成?都做好的衣裳你不穿,又饶给谁去?”
月娘也上前劝着,最后齐三娘抹了眼泪拿着衣裳进了里间去换。
“老人家都是这般,怕花子女的银钱哩。”月娘笑着说道,却见成娘子但笑不语。
“怎么?成娘子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月娘不免疑惑问道。
成娘子微微笑着,说道:“这有的老人是心疼儿女,不愿意花钱,有的却是恨不得将儿女都卖了,自家好享福哩。”
杜文秀不免想起杜秀才一家,虽说要卖她们姊妹的是乐氏,但是若杜秀才说一个不字,这事儿哪里还能成?
不过是拿话盖住脸说句女人太过强势,自己没办法,便一推六二五,管她谁作孽,反正不是他的错。
不免又感慨了一番,那成娘子也不言语,坐在一旁听着,忽然又说:
“人人皆道杜娘子的工坊中善为女子做主,便是有工坊中的妇人被家里人欺负了,也能到杜娘子的工坊里求得庇护。”
杜文秀心中一惊,忙道:“可不敢这样说哩,不过是有的姐妹自家里原想反抗,苦于没有托庇之所,都是靠着工坊谋一口饭食,别人求来了,自然接纳才是。”
说实在的,她可不敢让自己为女子做主的名声传的到处都是,到时,无非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让自己一介弱质女流成了众人焦点。
这年代,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出头鸟是做不得的。
如今有县令暗中庇护,可若是自己找死触了霉头,犯了官家忌讳,他还管不管自己,却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