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骏和王康宁驾车离开,李春山留了下来。
两人驾车路过小吴庄时已经下午四点多,没有停留。
吴骏开车去往石门市区,王康宁驾车前往县委。
两辆车在郭村路口的时候两车分道扬镳。
驾车路过郭村的时候,吴骏这才发现今天是郭村的大集。
他想起来了,郭村逢0和5是大集。
小时候他没少跟着爸妈或者二叔来郭村赶大集。
大人赶大集是为了买一些比超市更便宜的东西。
小孩儿赶大集纯粹就是看热闹和吃零食。
买上一串冰糖葫芦,能从大集这头吃到那头。
吴骏正巧赶上大集上的商户们收摊儿,车多人多,车速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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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堵死不动了,吴骏按下电子手刹,目光四处乱飘,以分散堵车带来的烦闷和无聊。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注意到路两旁摆摊的摊主,很多都是老人。
或者是老头和老太太夫妻档,或者是一位孤零零的老头摊主,亦或者是孤单老太。
这些老人家穿着朴素,当中有很大一部分老人的头发已经白的像天上的云。
寒风吹过,她们紧紧身上的衣裳,搓着手,跺着脚取暖。
笃笃笃……
就在吴骏看得出神发呆的时候,驾驶位的车窗被敲响了。
吴骏扭头看到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他看到车窗外面站着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妪。
老人的身形像大虾一样蜷着已经直不起身子了。
面部的褶皱就像他和徐菲滚过的床单一样深。
她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看上去明黄色很滑溜,下面已经劈叉的拐杖。
老人就是用这根拐杖敲的吴骏的窗户。
估计老人家对车的价值没什么概念,要不然她也不敢拿拐杖敲窗户。
吴骏准备开门下车,但看到老妪站在原地不动没有闪避的意思,开门的话免不了要碰到她。
吴骏怕她再敲窗户,赶紧放下车窗,朝老妪问道:“大妈,有什么事儿吗?”
“小伙砸,买点粉条带回去呀,好好吃的呀。”老人一张嘴,露出已经萎缩到没牙的牙床。
她回身指着路旁一个摆着红薯粉条的摊位,眼睛里满是期盼:“买点儿吧,好便宜的,手做的,没用机器,没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还想吃。”
老人一边说,两只手一边比划着。
一阵寒风吹过,吴骏看到老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她那两只犹如枯藤一样的手,下意识地搓了搓,想要揉搓出一丝暖意。
吴骏看看老人,再看看大街两旁数十个或者比她年轻几岁,或者比她年长几岁的老人。
这些老人本该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年纪,此刻却在寒风中值守,想要卖掉自己滞销的货物。
吴骏的心被某种东西触动了一下,他想到了去年冬天在市区疯狂采购棉手套和棉围巾的场景。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把他们的手套和围巾都买了,第二天他们还是会出现在大街上。
自己的做法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同情心稍稍泛滥一下,得到一些他们的赞许。
从本质上讲,自己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今天就算自己把路旁所有老人的红薯粉条全部买下来,同样不会对她们造成多大的影响,下个大集上她们还会来。
只有彻底解决了销路问题,让她们可以凭借着这个做手工红薯粉条的一技之长吃上饭,做多少卖多少,不用为销路发愁,这才是最实际的。
这一刻,吴骏突然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件事办了。
“大妈,你往旁边让一下,我开门下车。”吴骏指了指车门,示意老人往后退一下。
“哦哦哦,你快下来,看看俺家的红薯粉条,可好了。”老人听到吴骏要下车,脸上的褶皱瞬间展开了一半儿。
老人让开一些后,吴骏把车往旁边靠了靠,不影响后面通行后,这才推门下车,跟着老人来到她的摊位面前。
老人的摊位勉强算得上是个摊位吧。
一辆手推车上面蒙着一床床单,这就是一个小摊子了。
床单上面放着几捆捆扎好的红薯粉条,旁边放着一杆老式的杆秤。
吴骏看向老人问道:“大妈你这粉条怎么卖?”
“六,五块,五块钱一斤!”老人本想报价六块钱一斤的,但又怕好不容易拉到的一个客户跑了,不等客户讲价,她先降价了。
“五块钱一斤?这怕是连成本都不够吧。”这句话是崔长福对吴骏说过的,他还记得。
“可不是嘛!赔钱,赔钱卖呢。”
仿佛是说到了老人的伤心处,老人眼圈一红,差点儿哭出声:“又搭工,又搭料,折腾了小半个月,最后一算下来,还不如在地头卖红薯赚钱哩。
做了几十年的营生,眼看是做不成咯……
明年再做最后一年,再像今年这样就不做了,
不折腾了,安安生生在家等死算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