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江洋大盗”程一鸣程一鸣今年也是三十六岁。
因为生日比冷坚小几天,所以他和冷坚结拜后称冷坚为坚哥。
但是在他的“圈子”里,他是绝对说一不二的老大。
他所在的城市是一座二十年前各个方面都发展缓慢的西部大都市。
他的父母都是本分的工人。
父亲是省交通运输公司的司机,常年驾驶着公司的大货车往返于通往雪域高原的青海、西藏。母亲是纺织厂的女工,上面有一个大他五岁的姐姐。
在他三十六年的人生履历中,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号子”里度过的。
九岁上小学三年级时,同桌的女同学有一支令所有同学都十分羡慕的“派克”笔,那是她当海员的舅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就是这支即漂亮又好用的自来水笔,程一鸣第一次做了“三只手”。
事情败露后,老师的严厉批评、父母和姐姐的怒斥、同学们的无情嘲笑,他背着书包逃学、离家出走了。
当时父亲出车在外,焦急万分的学校领导、老师、同学和母亲、姐姐,几乎找遍了大都市的大街小巷、车站码头,三天后,终于在当时一个称号为“开锁大王”的锁匠开的修锁配钥匙的小铺门口找到了他。
学校没有开除他,但是勒令他转学。
他母亲拿起扫地的笤帚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打散了笤帚,母亲又从厨房抄出了擀面杖,非要打“死”他不可,姐姐夺过擀面杖,哭着跪到了母亲面前,母亲才算停了手。
原来的学校不能上了,于是他转到了另一个学校。
巧的是“开锁大王”的铺子就在学校斜对面的马路旁。
从此,每天上午、下午放学后,他就一头钻进“开锁大王”的铺子里,看修锁配钥匙,忙时常常给“开锁大王”打打下手。“开锁大王”没有孩子,因此,很喜欢他的聪明伶俐,偶尔教他一些修锁配钥匙的小技巧。
从那时起,他的理想就是将来当一名象“开锁大王”这样的“高手”。
在父母、姐姐和新学校老师的再三督促下,他总算混到初中毕业。
学习的成绩每每考试勉强及格,但是,“开锁大王”手上的修锁配钥匙“绝活”,他几乎全都学会了。
无论什么样的锁,看上一眼,他拿起锉刀在一把钥匙坯子锉上几锉,就能顺利打开。到后来,在“开锁大王”的指点下,就连国内名牌的各种保险柜,配好钥匙,戴上专用的“听锁器”,拧动几圈密码旋钮,不出五分钟就万事大吉。
初中毕业后,他说什么也不上学了。
谁说也不管用,一心要做新一代的“开锁大王”。
于是,在一天夜里,他偷偷的搬起铺盖卷就跑到了“开锁大王”的铺子里为他看店。
父亲一怒之下公开宣布与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母亲和姐姐经常对坐在他的小房间里一起流泪。
从此,母亲本来就多病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三天两头不是打针就是吃药。
在他过十五岁的生日那天,“开锁大王”正式收他为徒弟,管吃管住,每月还给他十块钱的零用钱。
也就是在这不久,他第一次进“宫”了。
那是当年中秋节前的一天,“开锁大王”外出办事,他一人独自看着铺子。
傍晚时分,一个穿着当时十分流行的花衬衣、喇叭裤,戴着蛤蟆镜、叼着洋烟的时髦小青年来到铺子里,谎称将钥匙锁到了屋里,要他去开锁。
他二话不说,关上铺子跟着时髦小青年就去了附近的一幢住宅楼的顶楼,三下五除二开了锁,拿着时髦青年给的五块钱开锁费,向已经回到铺子里的师傅请了功。
不久,派出所的警察找到了他。
原来那个时髦小青年是一个专门入户行窃的团伙小头目,他们打听到那一家全家人都到乡下的父母家过节,趁机来了个“大扫荡”。
虽然后来查明他不是盗窃团伙的成员,但还是被送进“少年管教所”管教两年。
两年“少管”期满出来后,师傅那不敢去,父母家更不敢回,他只好一天到晚的在劳务市场上闲逛,偶尔跟着搞装修房屋的施工队当上几天小工,混上几顿饱饭。
后来,黑道上的团伙找到了他,硬是拉他入了伙。
经过以后近二十年的“打拼”,经历了无数次的“铤而走险”和“顺手牵羊”,也经历了“三进三出”和无数次的“黑吃黑”,他一跃成为这个大都市有名“黑老大”,手下“混子”、“茬子”成群,他自己封自己为“江洋大盗程一鸣”。
特别是最近几年,他至少是日进万金,年超千万。因此,他买了豪华汽车,又在郊外买了别墅,一天到晚呼风唤雨,招呼手下数不清的“混子”、“茬子”四处作案,他则坐享其成。
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政策的出台,他所在的这座西部大都市几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片的高层大楼、笔直宽广街道、宏伟壮观的立交桥随处可见,城市面貌焕然一新。
一年前,他投资近千万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旁开了一家全市最面积大、装修最豪华的“海鲜美食娱乐城”,于是,市内和附近几个城市的“混子”、“茬子”蜂涌云集,“海鲜美食娱乐城”一时间成了拦路抢劫的、撬店砸铺的,还有扣押人质的、杀人越货的,甚至卖y的、走私贩毒的等等五花八门的邪恶势力的聚集地。
他从此成了声名更加显赫的超级“黑老大”。
当然,对外他是堂堂的“海鲜美食娱乐城”总经理,“体面的”私营企业老板。
他又是搞慈善、又是捐款,给自己带上了一顶“改邪归正”的正派人的红帽子。
发达之后,他回过几次父母家,虽然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礼品、食品、成箱的名烟名酒、高档服装、家用电器、家具和成把的百元大钞等等等等,已公开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父亲不是借故不见,就是不理踩他。
被他气的多病的母亲和早已嫁人的姐姐,以及也是省运输公司货车司机的姐夫则是每见他一次,就是一顿没完没了的“政治课”。
以至于他再也没登过父母的家门,只是逢年过节派人送上大量的生活用品和两把百元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