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榕没有来到医院之前,她一直认为王怀因的病不过是为了逃避沈楠求助的方式。现在她站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这个插着呼吸器的男人,这个不爱她却娶了她的男人,这个跟她纠缠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他的苍老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时间就是一个吸气的妖怪,吸走了头发里的黑色素,皮肤里的胶原蛋白,也淡化了人的很多情感,什么爱啊,恨啊,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在接到弟弟的死讯的时候,沈榕很难形容那种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有愧疚,更多的是轻松,而这份轻松也让心里的那份愧疚更重了些。
王怀因的眼珠动了动,等他醒来时,漆黑的病房里面,空无一人。他眼神空洞的看着病房上的天花板,半响,钱锦辉走了进来了,“夫人刚走”
“我知道,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就在您床边站了一会就走了”
王怀因沉默了一会,“她,我总也看不懂”
“沈总,昨天晚上跳楼了!”
“什么?!”王怀因震惊的看着钱锦辉,一脸的不可思议。
钱锦辉点了点头,“而且在电话里面供认了所有的罪证,觉得有愧于家门,希望不要连累家人。”
王怀因若有所思,“你说我这个小舅子,我该怎么评价他呢。说他懦弱吧,他能连命都不要,说他勇敢吧,连面对责罚都做不到。”
“夫人娘家会不会因此迁怒到您身上。”
“老沈家世代高洁,把名誉看得比命重要,我丈人是个有气节的人,不会是非不分。他这个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我出场,只会让情况更坏,稍微有人煽风点火一下,包庇纵容,徇私舞弊,那张氏在外人眼里,就整个的乌烟瘴气。”王怀因挣扎的坐了起来。
钱锦辉上前给王怀因倒了杯水,“您之前不是说并不在乎张氏。”
王怀因冷哼了一声,“张氏可以死,但不能在我在位时。毁在姓张的手里,才叫真正的善始善终。”
“张莫呈今天召开了股东大会和新闻发布会,调查结果明天应该能出来。”
“股东大会?再过一个月,股东的解禁期就到了,他这时间挑的是真好。到时候各大股东减持,张氏四分五裂,张烨华就会发现,他的后人有多么的无能。”
“张莫呈这次临危受命,确实压力很大。不过一旦他带张氏度过难关,怕是对我们在公司的处境很不利。”
王怀因大笑了两声,“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这位置,我敢让,就料定他坐不稳。我现在退到二线,一方面是跟这次事情表明立场,划清界限;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莫盛文那个老家伙放松警惕。那个老狐狸真是精,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想着他肯定跟那个小姑娘有联系,这么多天,也查不到什么。”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些年,我们每次查到点线索,就断了。之前越南的事情也是,日本那次也是,这次楚珏也是。如果不是他能未卜先知的话,那就是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钱锦辉惊讶的问道,“那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怎么办?”
王怀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右手有节奏的敲打着左手,“他这个老狐狸,心太狠,当年干儿子死都没露面,这次那小姑娘被抓,也不出手,威逼肯定没用。那只能利诱了,这些年来,他肯定恨透了我,他想杀了我的心思,跟我想杀了他是一样的。既然如此……”
他眼睛如同深处黑暗中的野猫,泛着幽暗的绿光。“锦辉,这次新闻发布会,我入院的事情,张莫呈是不是没有提?”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