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熟悉的石室，灯火照亮整个房间，原本只有魔法阵的空间里多出了一口银色的坩埚。</P>

底下没有火，而是被各种水晶和宝石按照特殊的方式堆积簇拥起来。</P>

戈德里克、赫尔加和罗伊纳，三位巫师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心，让血液流进锅里。</P>

他们的表情肃穆而沉静，最后看着萨拉查将一截森白的骨头也放进去，之后在自己的手臂上削下一大块肉。</P>

三人退开，萨拉查站在坩埚前垂眸吟诵：“父母的骨肉，自愿捐出，使你身躯再生。”</P>

锅里的骨头和血肉溶解成奇怪的粘稠液体。</P>

“伟大的血液，主动献上，指引你迷失的魂灵。”</P>

粘液变成奇异的银白，烧焦的躯干从底部漂浮上来，完全是一块没有头和四肢的死肉。</P>

萨拉查深吸一口气，“沉眠的心，听从不朽意志的召唤——”</P>

他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他知道，如果凯瑟琳不具备某些高贵的品格，这个魔法必然会失败。</P>

但这是不可能的，继承了拉弥亚神性的凯瑟琳，愿意为别人牺牲至此的她……唯一会失败的原因，只可能是她真的离开了。</P>

放弃此生，也放弃他这个无能的父亲。</P>

“请飞跃死亡的国度……”</P>

请你飞跃死亡，哪怕现世给予你那么多痛苦。</P>

拜托……再相信一次……就一次……</P>

“神明末裔，此刻，重回现世！”他高举魔杖张开双臂，从身到心全然虔诚。</P>

——爸爸，主从契约为什么要这么摆姿势？我不那么摆不行嘛？</P>

——右手放在心脏，意味着一切行为发自内心，绝不后悔，左臂张开，意味着献出一切，身心臣服绝不反抗……小姑娘，这可是从语言到身体共同组成的了不起的魔咒，可不能乱改。</P>

记忆像泡沫，出现又消失。</P>

眼前的萨拉查声嘶力竭的大喊：“回来，凯瑟琳！”</P>

魔法阵毫无波动，坩埚里更是静悄悄。</P>

一秒……</P>

两秒……</P>

他语带哽咽：“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求你了……”</P>

年轻的身体忽然迅速衰老下去，生命力肉眼可见的不断流失，萨拉查却面露惊喜。</P>

魔法阵光芒大作，照亮他完全苍老的身躯，萨拉查喊着凯瑟琳的名字，顾不上碎裂的魔杖，大步靠近祭台，“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P>

浸泡在粘液中的残躯剧烈沉浮，开始不断蠕动、生长，那场景堪称诡异还有些恶心。</P>

凯瑟琳只看着萨拉查激动得落泪的脸庞，她其实也应该流泪的，看到这么骄傲的父亲为了她失去大段的光阴，不顾仪态毫无尊严的祈求别人甚至她这个女儿。</P>

这是父亲爱她的证明。</P>

可是该死的……</P>

她伸出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萨拉查，可惜这只是一段遥远的记忆，她的手指最终从萨拉查干枯的手臂上穿过。</P>

就像她无法再触碰到父亲，她的大脑和情感好像也被封闭，将这些片段看在眼里，却无法产生半点情绪波动。</P>

她渴望的父亲的爱和认可就在眼前，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P>

——又说傻话，凯瑟琳以后会有心爱的人，只会觉得爸爸烦人咯。</P>

——才不会，爸爸最最最最好，我最爱爸爸啦！</P>

——献祭最重要的……</P>

记忆是海上的泡沫，稍有风浪，它们就彻底消失不见。</P>

可是如果没有风浪，泡沫就能存在一会儿……</P>

凯瑟琳已经发现这个秘密，只要她内心毫无波动，她可以偷窥些许已经消失的过去。</P>

不要难过，也不要痛苦，更不要好奇或追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