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快打起来的样子,周边围着的学子赶紧拉开两人。
夏峻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哪里不对,自古重农抑商,便是害怕世人皆跟风去经商而荒废农事。重利之下,能保持本心之人少之又少。
孔澜轻有才学亦有抱负,可他不能与家族斩断干系。这就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望科考。除非家中无人经商,三代后才子孙才可入仕途。
兮煌看了这一会戏,觉得不能再看了。若是在看下去保不齐要打起来。
“诸位,怎么吵起来了?可是我书馆招待不周?”众学子刚才只忙着关注夏峻和孔澜轻的争论,并未注意到二楼的兮煌。
正忙着把两人分开的众人听到一女子的声音,清亮透彻,带着些许笑意。
“见过郡主。”众人皆躬身行礼。
皇帝虽然加封兮煌为宁安公主,可并非什么圣旨都要昭告天下的。加封宁安的旨意也就只在朝堂上宣布了下。因此现在民间只知道宁安郡主,对于宁安公主是没多少人知道的。
“诸位多礼,请起。”兮煌抬手示意。众位学子这才起身。
“我刚刚听了一会,这位学子可是因为商人之子的身份不得科考?”
“正是,郡主。卓允兄素有才学,很得我们院长看重。若是因此不能科考,实在是朝廷一大损失。”
孔澜轻这会气还不顺,行了礼后便站在原地。对兮煌的问话不怎么想回答。他身边跟着的人见这人性子又上来了,赶忙出来回答了兮煌的问题。
兮煌也知道这样的规矩会让许多有才之士有才学也不得施展,但这种事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
“不知怎么称呼两位?”
“学生夏峻,就读南山学院。”
“学生孔澜轻,就读南山学院。”
“不知孔公子要科举入仕是为何?”
孔澜轻这会碍于兮煌的身份要回她的话,但因夏峻生的气还没下去呢。自然说话就冲了些。
“自然是为国为民,难道是为了做贪官污吏嘛。”孔澜轻拽着自己的衣服,说了句。
“那不入朝就不能为国为民了?”
“不入朝怎么为国为民?”孔澜轻觉得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兮煌被他这么冲的话语质问,却面色平静。
“大衍有如今的模样,可不止是朝中官员的功劳。你刚才也说了商人行走各地,让世人在一地就可得各地风物。难道这样不是为国为民?当然做商人最重要的是为自己。可农家种田,为自己国家产出粮食,这也是为国为民呀?你固然不能像你的同窗一般入朝为官,可是还有其他为国为民的选择呀?是不是?”兮煌微笑着说。
“什么选择?我怎么不知道。况且我来读书就是为了入朝为官。凭什么因为我是商人之子就被禁止科考。”
“如你院长一般开设学院,教授天下学子,为我大衍多多培养治国护民的良才。这不是为国为民是什么?或者利用你家中优势,行商各地。再利用你今日所学为大衍勘察各地地势,将之整理成书。流传后世,不也是为国为民?在朝中正直有能力的大臣蒙冤时,暗中救护。若有一日这些大臣可重返朝堂为民请命,你的抱负不是也能实现么?我知你心中愤懑,可世间之事皆有法度,不可能为一人破例。若是陛下当真因爱惜你的才能而破例让步入朝,那么你能保证日后没有比你更有才能的商贾后代科考求官呢?到时陛下该如何?朝中诸公又该怎样选择?”
说到这里,兮煌仍然是笑意满满的样子:“更何况,孔公子。你现在只是求学,自然可说自己入朝后不会利用手中权势为家族生意谋求利益。可你应当知道,人心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人的欲望也最不可控。万一你的父亲求你呢?你的族人求你呢?你生于家族,就必然会被家族束缚。这是每个人走脱不了的。”
孔澜轻看着这个京中传闻中任性跋扈,不敬长辈的女子。却只觉得她清丽美好,心若温玉。
“我不敢保证,”他执着地看着兮煌“可是殿下,难道现在所有朝臣都是清廉无私,一心为公而不为他们的家族谋利益么?”
兮煌笑着,认真的看着这个执拗的学子:“不是。”
“那么,为什么偏偏不让学子这样的人参加科举?”
兮煌叹了口气:“孔公子,你可知商人势大,对朝政会有何影响?”
“学生不知,请殿下赐教。”
落英搬来了椅子放到兮煌身后,她知道今日这事恐怕没有那么快能结束。
“诸位知道,我父王乃是镇守余州的晋王。”
众人答知晓。
“父王一向懒散,多数时候是不管封地的庶务的。但是有一次父王却大发雷霆。”兮煌看着下面众位学子安安静静听自己讲话的样子,问了一句。
“诸位认为我父王是因何事生气?”
“难道是因为战事?余州是我大衍北境门户,蛮人时常骚扰。”
“不对,郡主说了是因为庶务生气。跟战事没关系。”
“那是因为收上来的赋税不足?”
“学生猜是因为商人。”孔澜轻说了一句。
夏峻跟孔澜轻争辩完之后就打算上三楼去,可谁知杀出来个宁安郡主。虽然这个郡主给自己解了围,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但夏峻的脸色依旧不好。
兮煌赞许道:“不错,确实是因为商人。而且不止一位商人。”
兮煌停了停,见孔澜轻好似有了什么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