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君并不想承诺兮煌,一旦承诺万一日后宓君性命不在。兮煌不知道会多伤心。虽然皇帝曾许下承诺,可谁知以后会怎么样呢。
“夫人,我可以向陛下求情。但是你知道,陛下不一定会答应。所以你不能对此抱有希望。”云修君看着兮煌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兮煌低下了头,绞着睡袍的带子,沉默不语。
其实不用云修君说,她也是明白的。自古以来,当朝君主对于敢起兵反叛的藩王从来没有手软过。更何况,宓君年少有才德行出众,即使是在京中也有不少人知道。
对于这样的藩王宗室之子,即便是在平常也会被异常防备。即使最后皇帝念着亲情放过宓君,可一个原本手握权柄的风云人物又怎么能忍受被人整日监视着过完一生呢?
宗室子的骄傲,并不只在于其身份啊。
“那日我好像看见宁泰和邵庆明走在一起,你知道这事么?”
云修君以为在自己说过那句话后,兮煌会再次落泪,会再次求着自己想法子保全她的兄长,却没料到兮煌竟然将话题岔开了。
云修君也知道,刚才的话题不能再提。否则等不到事情发生,自己就要和自己的夫人生分了。
当下随着兮煌的话说道:“知道,是宁王叔的意思。”
“看来宁王叔所谓的爱重女儿也不过如此。”兮煌嘲讽一笑。
“宁泰很不情愿啊。邵庆明那个人竟半分廉耻都不懂。”
云修君净了手,要兮煌陪着他再用些东西。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到兮煌嘴边,却被兮煌摇头拒绝了。
云修君也不勉强她,只慢慢用着晚膳。
“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宁泰郡主的清誉罢了。其父也是如此,大约是家学渊源。”
“开国公?为什么这么说?”兮煌懒懒地问了句,弯腰把凑到脚边喵喵叫的小狮子初雪抱到怀里。
刚才哭了一会,这会子兮煌的神情明显有些倦怠。
云修君逗着兮煌怀里的猫,抬头看到兮煌依旧皱着的眉头有些心疼。
“文惠皇后的婚约者本是开国公,但开国公此人风评并不好。邵庆明是开国公的嫡子,可却不是开国公的长子。那长子在开国公成婚前就已经被养在府里一年了。后来定国公嫁了嫡次女过去,这位夫人和她姐姐不同。性子柔弱好欺,刚进府的时候被那位长子的母亲欺辱。后来邵庆明出生,开国公老夫人又宠溺邵庆明,便暗中命人把那小妾毒死了。后来邵庆明长大后看那位庶长子百般不顺眼,当着下人的面把人推进了湖里,众目睽睽之下淹死了那位庶子。开国公知道后,也不过是骂了邵庆明两句。对那个儿子,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给。”
“这么狠?开国公如此作为,难道不怕朝中言官的口舌?”兮煌厌恶地说道。
晚间养生,饭食不宜多用。因此云修君有几分饱腹感时便放下了筷子。
“若是刚开始自然是怕的,但是后来利用手里的权力往督察院塞了不少人。这事还没被提起,就被他在督察院里的人手按下了。甚至那位想当庭以此事弹劾开国公的御史也被排挤出朝廷,在去丹州红江上任时被人暗杀于途中。
当时先帝手中并无兵权,即便是想救也是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开国公一点点把朝中官员换成他的人。”
“可若是开国公当真如此有心机,现在还会被陛下打压至此么?”
云修君漱了口,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自然不是他。开国公此人,性子随了他的母亲。这些年来也只是因为年纪大了,稍微端着架子罢了。陛下真正要清理的人是定国公。”
兮煌躺在锦被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定国公啊,一看就是老好人的面相呢。那日看见宁泰和邵庆明也还是礼貌随和的样子。邵庆明倒是神情高傲,宁泰却是脸色难看。还好当时宁王叔正好路过把宁泰给带回府邸去了,不然还不知会出什么冲突呢。”
兮煌感慨完,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沾了滴泪水。
云修君听着兮煌跟自己说话,放置好了衣物便躺在了兮煌身边。侧身看着兮煌:“不管他们。左右他们伤不到夫人。”
云修君握着兮煌的有些冰冷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道:“庆公主回京后太后肯定会设宴,只是不知是哪日。我又不能时时陪着夫人,所以我给夫人再配两个丫头怎么样?”
兮煌打完哈欠,闭着眼打算睡觉。听云修君这样说,知道云修君是为自己好,当即道:“好啊,是不是会武功的那种啊?”
“当然,若是像落英落蕊那样的。送给夫人又有什么用。”云修君没想到兮煌这样好说话,当即高兴道。
“配丫头就配丫头,你挤兑落英落蕊干嘛。”兮煌不乐意了。落英落蕊都是我自己选的,你有意见。
见兮煌又精神百倍地睁着眼睛,跟只小猫咪似地满脸不满。云修君忍俊不禁辩解道:“为夫哪里有挤兑她们?为夫说得是实话呀。”
兮煌觉得眼皮在打架告诉自己要睡觉,可还是不甘心地回嘴:“你说说落英落蕊哪里没用了?府里的这些事要不是她们帮着我,我早撂挑子不干了。你还说她们没用。”
“为夫说得是她们不会功夫,万一夫人出点什么事她们反应不及呀。这难道说错了?”
“当然说错了,坏人要干坏事。就是你都有可能反应不及,凭什么说她们没用。”
云修君看出兮煌已经很累了,可为了她自己的侍女还是撑着和自己争辩。便妥协道:“好了,是为夫说错话了。落英落蕊两位姑娘是夫人的好帮手,明天我给夫人的素蔓和辰砂则是帮着照辉护卫夫人的好帮手。这样行了吧。”
兮煌终于赢了,在心里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便安静下来,睡着了。
虽然今天没有得到云修君的承诺,兮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伤心的。因为她一早就明白,各人有各人的为难。自己虽然和云修君成了婚,也不代表云修君就要帮着自己去救自己的兄长。
我的兄长我自己来救,现在的情况尚且还有时间。
季亦温还没有回京,许怀信亦然。
既然安州的事还没处理完,那么皇帝就不可能在近期对定国公和开国公动手。毕竟皇帝最想处置的人里不止有这两位国公,还有个顶着先皇后嫡子名分的惠王。
在先帝的子嗣里,陛下对惠王是最不放心的。更别说传言中惠王手中还握有先帝遗诏,若此事为真。那么陛下皇位堪忧。
至于宁王叔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位王叔竟然没查出定国公和惠王的关系。
不止如此,竟然把自己女儿送出去做和开国公交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