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张进澄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瞒山主,这个问题,其实我也考虑过。我毕竟任新恒国师数百年,颇有几位说得上话的下品仙官。从他们口中,隐约也得知了一些内情。纯以纸面实力而论,天庭无疑胜过仙盟。除非贵方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否则天庭就算攻不下定荒结界,至少可以拦下血河方向的拓荒。但问题就在于,纸面实力往往是虚的。任谁都知道,第一个挡在定荒城前面的,哪怕尊为金仙也难逃一死。那么,谁来当第一个?谁去赴死?这个问题,在当时洞天推演时,甚至都没有被列入考量,一众仙官根本就没考虑过付出一定牺牲,阻挡仙盟前进!”
说完,王洛向张进澄招了招手,然后待他探过头来,便将飞升录直接翻开给他看个一清二楚。
一个简单的反问,顿时让鹿悠悠的追问戛然而止。
鹿悠悠叹息道:“我知道你是希望由我来扮黑脸,反正有什么难处都先推给领导……但此事关乎重大,我这个层级的决策者是不能轻易吊人胃口的。不然,你难道真打算将这两亿人拒之门外吗?”
王洛说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妨直言:仙盟的武力,倒也没强到可以碾压荒原,若是昨日那些古荒魔再多几位,说不得我们就要翻开更多底牌。若是再有所谓上品金仙出手,或许就唯有请动天尊才能收场了。而天庭的底牌,一定不会比我们更少。”
张进澄坦然道:“不知,纵使是天庭仙官,对天庭主人也所知有限。只知其有,却未见其人。但细谈下来,却无人不对天庭之主尊崇有加。至于具体详情,我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张进澄犹豫了下,答复道:“关于天庭仙律,我所知也不一定准确,但我听相熟的仙官抱怨过,那些金仙大人们,其实早就已经逍遥自在了。而中品的仙官们,只要及时投入某位金仙门下,自然也就能得金仙庇佑……所以,到了需要牺牲的时候,天庭竟连一个可用之人都选不出来!昨日死在仙盟术下的那三人,已经是难得忠心耿耿之人了!”
王洛说道:“就算要笑纳,也不是这么个笑纳法。吸收两亿人进太虚的战略目标很容易定,但具体落实要怎么落实?你要怎么让两亿人乖乖听话地舍弃肉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太虚幻境?而且两亿人份的离神散要怎么送过去?这两亿人进入太虚以后,又要如何管理?”
“王洛,你在搞什么鬼?!我刚刚的答复是有哪里表述不够清楚吗?还是说你……”
另一边,张进澄将方才的对话尽收眼底,心中既是感动,也有些心悸。
“……”
“总之,那次洞天推演,不但暴露了天庭正面战力不足,甚至……连派遣足够多的宣教使都会遇到阻碍。按照我当时的初步盘算,若是想要切实渗透茸城,造成足够的破坏,令茸城拓荒的脚步至少延迟三五年。那么就需要群仙从手下仙仆府兵中选出十人以上的精锐,然后潜入茸城、白钥城、泉州城等多个要害之地,发动不惜代价的自杀袭击。同时转化多位仙盟要员,再挑起五大强国之间的矛盾,便能有效拖慢拓荒的脚步……但是事到临头,各家却连区区化神阶的仆兵都不肯出!最终竟然只选出两人,而那两人所造成的威胁,山主显然是深有体会的,而若是当时真能凑齐十人……”
张进澄则知趣地进一步解释道:“天庭当然有自己的武力,不提上品金仙,就连数百年间到明墨两州轮值的下品仙官,也有十余人。这些人各自有仙仆、坐骑、洞天府兵,几乎每个人都是一支战力强盛的军团。但在当时推演时,仙官们却不约而同否决了正面对抗的方案,因为,他们认为正面战力再怎么豪华,一旦仙盟引动弦月天尊,也是必死无疑……我那时,当真是有种世界上下颠倒错乱的荒谬感,堂堂天庭,居然在武力上畏惧一个凡人的文明,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鹿悠悠说道:“这些都是明州人的问题,并不需要我们急着去考虑。皈依太虚的法子是张进澄说的,他自然已经考虑过种种落实细节。他之前说的两个变通之法,其实都是在为这第三个惊世骇俗之法铺路:将部分王公贵胄,以及天庭仙官直接收容到仙盟治下,确保他们最大限度的利益。以此换取他们在新恒朝内的资源,去动员那两亿国民。然后,举国动员必然是个长期工程,所以才需要仙盟在朝中立下定荒基石,以确保在两亿人的迁徙期间,不会被天庭打断。同时,再依靠定荒基石,以及仙盟拓荒的实绩,来迅速引导新恒朝人放下旧有的观念,令民心迅速归附仙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