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唱戏去。”
但实践下来,王洛才发现这仙盟英雄着实不好当,三五天的规划也纯属异想天开。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阴阳怪气!?一见面就鹿国主鹿国主的,现在人们都怀疑是我亏待了功臣,搞得你跑来和关元帅诉苦!”
王洛说道:“对,一个被天庭圈养了上千年,却始终维持着基本独立的文明,很值得一看。而且,我知道那边有我需要的东西,同时那边也需要我。你们也需要我在那边。”
“所以我才懒得回去……不过,深入荒原的事,也的确不急于一时,也多少要做些准备。等我再吹吹风,就跟伱回去。”
“懂了,所以我在出发前,还要配合你们扮演一次英雄。”
王洛本想说些怪话,但事到临头,也觉得斤斤计较这些实在没意思。便点头道:“明白了,待会儿我就回去逐一安抚,并配合仙盟的公众活动,让人们确信我这功勋战将绝非承受什么了恶意打压,纯粹是基于自身的觉悟和意愿,才背负重要使命离开仙盟,深入荒原……”
“回去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你走之前,仙盟会将未来收复新恒朝的战略调整,逐步公告天下,并组织多轮专家论证……”
鹿悠悠失笑:“虽然这话被你说得饶舌,但你还想得挺明白的……尊主大人的想法,我无从揣度,所以明州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不得而知。但从仙盟的角度来说,既然决定要吸纳新恒朝,救下那两亿众生,那么就有必要尽快在那里打下一枚楔子,布下一块定荒基石。而目前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此外,与他面对面进行访谈的祝望记者,也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此之前,王洛对记者的认知,还限于茸城石街时代,那围在肉厂旁边撰写黑文的记者。但对上一位真正往来无白丁的顶级从业者,王洛还是领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甚至是一丝丝的……压力。
鹿悠悠大方地抱怨着,走到王洛身旁,那娇小的身影悬在半空,令两人的视线将将齐平。
最初,王洛以为只需要配合仙盟规划,在各地集中出演个三五天,在几个重要场合做些慷慨激昂的演讲,鹿悠悠就能放他自由。毕竟拖得再久些,茸城都该抵达疯湖了……
王洛说道:“是啊,要深入荒原,深入到千年来都不曾有人到达过的地方,然后单枪匹马指导一群深怀敌意的陌生人去反抗天庭……这种事的确交给一个死不足惜的外人最合适。”
与这些故人各自把酒言欢,不失为趣事,而每一桩趣事,都如同掷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故人,会在各自的主场为王洛造势呐喊,将他的英雄史诗不断传递下去。
“一个人的身份如果需要证明,那就必定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证明……鹿悠悠,咱们没必要计较这种措辞上的细节,你们需要我出力我也乐意出力,这不是挺好吗?”
虽然是仙盟安排的访谈,但那位记者仿佛全然没将什么大局之重放在心上,访谈开局就锋芒毕露。她对王洛早有研究,从王洛苏醒于定灵殿那一天开始,直到访谈之日……在仙盟的全部资料,她几乎都收集得明明白白。而基于如此详尽的资料,她更是做出了相当多的专业而大胆的推论。许多问题甚至隐约碰触到了天劫时代的历史密辛!
鹿悠悠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也只能无奈承认,这种说法,听起来已经是相对最正常的了。
鹿悠悠说道:“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的想法是暂时先用英雄史诗来强行引导民意。就像我之前说的,民心所向并不在于道理的对错,而在于他们的主观意愿。人们喜欢听顺耳的话,习惯信任那些看来顺眼的人。哪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样的鬼话,如果由一个当红名流来说,也会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而这群有趣的年轻人,并不畏惧王洛,反而充满好奇,总是忙里偷闲时缠着王洛问东问西。不单问他修行,问他灵山,更问他和鹿悠悠的情感生活……
王洛沉默了一会儿,不由笑道:“小鹿儿啊,换做当年,就算是师姐揪着我的衣领逼我相信,我也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你会变得这么能言善辩。”
鹿悠悠点头:“对,所以我反而不宜轻易下场,底牌总要留到最后再打,不然真的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们就连临阵斡旋的机会都没有了。”
应对这样的刁钻记者,并不轻松,但收益也颇为丰厚,那期访谈节目在太虚幻境中播出后,王洛的英雄史诗几乎顷刻间就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骨架!
当然,除了这些新人之外,也少不得故人重逢的桥段。石街的老朋友们自不必说——忠心耿耿的外山门首席石玥,如今已是韩瑛的副手之一,算得上茸城顶流的权贵。甚至不久前,到白钥城开分店的手艺人老洪,如今也被茸城若干上流协会聘为了客卿。虽然平日里他依然只经营自己面前的小店,且店内总会给老主顾保留足够的席位,仿佛刻意抗拒脱离庶民之列,但他的地位早已无形中脱离了庶民之列,而这也是仙盟对他在白钥城立下功劳的回馈。
“对,毕竟是突然之间就要收容一群荒原中人,可谓开仙盟千年历史先河,此事就连在仙枯林层面,都遭遇了补天君高恒的反对,民间的声音更可想而知。”
若非每次莫雨突袭巡查时,都会将几个跳得最欢的小姑娘敲打的满地打滚,王洛还以为这其中蕴含了什么深刻阴谋。
王洛说道:“但也只限于舆论上的反对吧?仙盟拓荒对绝大多数仙盟人来说都只是发生在遥远的祝望西侧的事,他们对拓荒的一切感受认知都只来自仙盟传递到他们面前的东西。那么只要拓荒依然是节节胜利,那么战略方向上无论如何调整,都不难说服民众支持。”
鹿悠悠摇头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即便以我今日的威望权势,也没办法真的在仙盟境内只手遮天。发自内心反对此事的,在仙盟高层中也大有人在。而他们才真正掌管着通向基层的耳目,很多时候即便和更上层唱反调,我们也不方便直接处置。毕竟,过去千年来,兼收并蓄、百花齐放才是仙盟的基石。至于大儒辩经……既然是辩经,自然就会有正反两方。而一旦进入辩经的拉锯战,那么决定民心的,往往就不是辩论的胜负,而是人心的惯性。大部分人根本听不到自己不喜欢听的东西,而他们无疑不会喜欢一个收容荒原来客的故事。这次将古荒魔的收容地点暂定为周郭,也是因为那片雨林不但适合封禁荒芜,雨林中生活的周郭人在仙荒之别的问题上没那么容易较真。换做其他国家,哪怕是祝望,也很难有足够好的民意基础……”
单单是在祝望本地参加的各类活动,就耽误了他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他在茸城、悠城等地发表了五次现场观众超过十万人的演讲,接受了三次号称“国宝级”的记者访谈,领教了上百个刁钻乃至阴毒的问题……此外,诸如“仙荒并用”之类的才艺展示,更是不计其数。无论是演讲还是访谈,人们总会要他露一手。
而这样一位光耀万丈的英雄,如今正要收拾行装,前往下一个战场。
位于明州,名为新恒的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