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唐主之死(上)(2 / 2)

偏殿走水,母后崩溃的哭喊,在大火中消失。皮肉骨血被火炙烤的声音,他仿佛都听得见。当时梁贼也在殿外,听着母后的哭喊,那些狗贼都在笑。</P>

母后一定很疼,不然怎会哭的那般伤心。</P>

他好恨呐!国仇家恨当前,他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P>

小院外突然传来动静。他知是何三逸回来了,可回来的脚步声却不止她一人。</P>

“哟,这便是那济阴王?”一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P>

他看不到那人面貌,不过只凭这男子声音,他也大概猜到此人,正是何三逸来曹州后寻的姘头。</P>

“不是他,还会是谁呢?奴家这小院,也寻不出第三个人。”何三逸故作娇媚的语气,着实让人闻之欲呕。</P>

那男子闻言,惊的立马伏地磕头,“是小人眼拙,不知是济阴王您老人家在此休憩,小人无意冒犯,无意冒犯。”</P>

何三逸被此景逗笑,不待男子起身,便上前一个反手,打在济阴王脸颊。</P>

“官人,你瞧。他现在就一废物,能有何惧?”</P>

男子恐是被何三逸惊到,不可思议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流转。半晌,谄笑着上前搂住何三逸,径直朝屋内走去。</P>

待屋内传出污言秽语,杂草中的他半垂着眼皮,仍然一动不动。</P>

谁会想死,世间恐怕只有他比谁都想死。算算日子,自彭奴来信已过月余,这月余间他未曾回信,想必彭奴定会发现其中蹊跷。</P>

彭奴,就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P>

‘再等等,再等一等,彭奴应该就快到了。再等等,等等,等!’</P>

远在扬州的正伦,确实月余未曾收到来自曹州方向的信函。</P>

根据汴州传来的消息,初冬伊始,郢王朱友珪谏言梁帝,要大力盘查梁境安全。梁帝恩准,当即下旨整顿三军,并肃查大梁境内来往各藩地人士,现就汴州城内,已有近千人因与细作有牵涉而被鸠杀。</P>

曹州方向更是警戒,特别是济阴王居所。早先派去暗中保护陛下的五位义士,皆被一锅端。此祸来的悄无声息,猜想是曹州处出了细作。</P>

五位义士还未曝露时,皆是借由往陛下居所送柴,且每隔三日都能接近陛下,尚能暗中护主。自从五位义士遇害,陛下处便再无消息能传出。</P>

正伦倚靠自廊间柱子上,看着塘里金鳞水中嬉逐,远观嘴角似扬起微笑,近看才知,他那哪是微笑,分明是在怒。</P>

如今‘千钧令’已公诸天下,征讨朱梁只待大旗一拉。他虽没有把握能号令各方诸侯,但只要千钧令一出,淮南吴杨一族便首当其冲,迎回唐主指日可待。</P>

届时由唐主亲临,集多国之力,绞杀朱贼一党,天下归一何愁不还我盛世大唐。如老师口中‘乱世佳境’,也将遍及大唐江山。</P>

看来他还是得亲自跑一趟,此时还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P>

自扬州路途千里之外的曹州,以他的病躯,乘车马颠簸没有七八个日夜兼程,是断然赶不到的。</P>

若去曹州,他往返就需半月。车马恐是不行,还得单骑飞驰。事不宜迟,正伦今晚便要造个假象,告假几日在家养病。</P>

万幸徐知训对他这个义弟,是真的推心置腹。于他是半分怀疑都不曾有。</P>

三日后,一酒楼厢房内。</P>

桌上摆了满满十六道菜肴,坐于桌旁的白衣男子并没有举筷的意思。</P>

伏地跪于白衣男子脚边的老妇,正吓得瑟瑟发抖,满面苍白冷汗涔涔。</P>

“那五名邸门弟子于你何仇?竟教唆梁人伤人性命。”彭奴常着青面獠牙鬼面,何三逸对这张面具倒是熟悉,只是这面具下到底是张如何的脸,她陪在废帝身边多年,也是无从知晓。</P>

“老身冤枉啊,公子明察呀!”身形这几月臃肿不少的何三逸,跪于脚边突而显得油腻。</P>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就不想与你废话,劝你人之将死,还是老实交代。抬头三尺有神明,否则,去了底下阎王可不会这般好糊弄。”说完,彭奴自袖中滑落的铁钩,砸在何三逸面前,吓得老妇腿上一软,直直向后坐下。</P>

戏台子里就有说,生前扯谎的人,死后去了阎王老爷那儿,可是会用手腕那么粗的铁钩钩住舌头,吊在火盆上烤的。</P>

思及此,何三逸怕极了。连忙对着空气磕头认错,“阎王老爷饶命啊,饶命啊!罪妇只是一时贪财,才起这贼心。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这双手不争气,那日在赌坊输光家当,因担心老来穷困,这才听了相好的话,跑去府衙随口那么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