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女子本无罪(2 / 2)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茯茶驻足大笑,看得众人不明所以。</P>

“……原谅?”茯茶背对着他,清瘦的肩膀因大笑颤动。再扭转身来,她脸上的泪痕被朱友珪尽收眼底。“你凭什么跟我要原谅?就凭你即便负心,也要抢来的江山吗?”</P>

被茯茶的话震的无言以对,朱友珪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就那样静默的看茯茶痛苦的离开。</P>

或许他们早已陌路,只是生在其中太久,都遗失了看清现实的本能。</P>

又是入冬前的干冷天,内院一处被粗大铁索拴着的亭井中,满身污浊的朱锽,一双明亮的眼睛对比周围的惨败,显得无比清透。</P>

得知朱友珪为逼他就范,先是抄了均王府,后又斩首二哥及均王府后眷十九人,悬于城头的噩耗时,他正悲愤欲绝,恨不得只身杀回梁宫为二哥报仇。</P>

随他杀出重围的亲信以死相逼,他这才被一丝仁心牵绊住,暂时放下了仇恨。途中不知遭遇了何种神秘力量,总是牵引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而去。虽不知这一路的凶险,除了朱友珪的追杀,还有什么人在暗中策应,但却在他朱锽的心里,一丝丝说不清的信任皆来自于那种神秘。</P>

他们的人一路躲避追杀,逃至毫州西南境的一处荒山,这才在山脚下的小镇偶遇苦夙……</P>

当年苦夙在二哥兵败的时候销声匿迹,父皇也暗中派人查探过其下落,终是查无所获,也便就此作罢。没曾想,这个苦夙竟一直躲在大梁境内,一直藏于大梁的土地之上。</P>

苦夙同他说,当年二哥举事前,王妃说思念亲人,就曾派他去升州迎家中姊妹。当时他并未在意苦夙所说,可后来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让他恍然大悟……</P>

因为苦夙说,王妃的姊妹刚被接来东都,就被一群不明来历的杀手劫走。</P>

当时的苦夙无能为力,只能暗中记下那群包裹严实的杀手手里握着的剑柄模样,好待日后王爷能帮王妃讨回公道。可那群杀手和王妃姊妹仿佛人间蒸发,再加之博王府落难,他苦夙也只好先将此事放下。而后的事,苦夙虽未详说,可在一声声哀叹中,朱锽也表示理解。</P>

他猜到苦夙引他来此,并非是偶然所为,想必,这其中还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P>

果然,一番斡旋后,藏在苦夙身后之人,是她!花弄影……</P>

再见她时,朱锽早已褪去少年不知愁的青涩,跪在她面前哭的撕心裂肺。她懂朱锽的难过,不再提及康勤的事,只是领他去见了已经蹒跚学步的幽恨。</P>

朱锽再见这昔日令他不齿的嫂嫂,直言不讳的性子还是未变。他问花弄影‘这些年朱锽对兄嫂鲜少照拂,都未知嫂嫂自升州来,府上可还有亲人?’,花弄影更是惊讶,直言‘不瞒均王殿下,弄影升州老家,确有一小妹尚在。只是五年前在来京途中走失,至今下落不明……’</P>

‘嫂嫂生得如此姿色,想必嫂嫂的小妹也不会生的太丑,朱锽倒是很想知晓嫂嫂这位小妹的姓名。’</P>

‘小妹倒是同我生的有些区别,她生来像爹爹,我尤像娘亲。若是殿下见到,定不会认错。啊,对了,她叫茯茶,乳名叫贞娘。’</P>

那日,朱锽抱着幽恨,坐于荒山某处乱石上吹风,想到他自己也曾是快要当爹的人,心头就堵的好难受。直到小小的幽恨一个喷嚏,这才将他拉回现实。他明白花弄影想替二哥报仇的心思,可当他知晓小幽恨的存在时,他又犹豫了。</P>

花弄影虽说在他的印象里并无好感,可仅凭她拼死留下二哥的孩子,他就不该再质疑她了。况且,她若未说谎,那她五年前失散的小妹茯茶,也正是经他一手谋划,才被推进了他和朱友珪的深渊。</P>

‘女子本无罪,奈何倾城子?’是啊,他何必将二哥和父皇的结局,都栽给像花弄影和茯茶这样的女子。</P>

他朱锽可是铮铮男儿,自然不会让因他而死的二哥遗孀和唯一血脉去冒险。</P>

自那以后,他才开始冷静下来,详尽的计划如何行这复仇之路。</P>

可天不随人愿,某日他带着亲信和苦夙去山中打野味,半日光景未回,朱友珪派出的杀手就已寻来荒山。他们一行在悬崖边遭遇埋伏,苦战良久不得脱身,为护他逃走,大家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推出一条下山的道。他其实并未走远,因为他还清楚听到,苦夙被逼跳下悬崖前一刻大喊,‘我认得你们,尔等手中所持的剑柄,正是当年东都城外劫走王妃姊妹之人所持……’</P>

利用林中瘴气,他躲在林中直到夜深后,才一路溜回小屋。只是,当他再入眼帘的景象,只剩一堆废墟,那再次的溃败感,才真正是他崩溃的边缘。</P>

不顾废墟中还在烧着的火,直到他亲眼看见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花弄影母子,他决定不再逃了。</P>

既然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他而去,那他继续逃走的代价,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失去。</P>

‘朱友珪,你不就是想要我朱锽吗?这便给你,我看你如何动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