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世如洪,所幸他们藏身皇陵,才恰好避开了兵荒马乱。”</P>
“说幸,也未必幸。听说他们原是前朝罪人,因触犯了龙颜,才被迫驱逐去了皇陵守陵。”千冥此前并不知茯茶身世,听少主提及天囚族,也未做多想,在她面前畅所欲言。</P>
“哦?看来你还挺了解他们。”</P>
“算不得了解,只是耳闻罢了。咦,少主何时对守陵人一族有此兴趣?千冥竟不知?”</P>
“……他们都是我阿娘的族人。”</P>
“啊?”</P>
千冥惊得合不拢嘴,因为听闻这些守陵人生来便有异能,当面可读人心思,远观可闻人私语。若茯茶少主也具这异能,那……</P>
“对,我也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茯茶莞尔,注视着千冥双眼,笑意温润。</P>
“啊,少主,千,千冥……”这不可思议的对话,让千冥语塞。</P>
“嘘!这可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哦,千万不可容你我之外第三人知晓。”</P>
“是。”</P>
“呼,夜色渐浓了,天气也是干冷的紧,我畏寒,就先走了。你趁没人时,再寻个机会离开吧!”</P>
“是。”</P>
看似无害的笑脸,此刻却让千冥如坐针毡。</P>
茯茶起身,掸走裙袂衣角不小心沾上的灰,转身朝萃鸣殿走去。留下千冥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P>
其实这些年,她算是活得最明白的人。</P>
自情殇蛊那场大病初愈,她向来解释不清的异能,终于在那一刻茅塞顿开,结合阿水之前所说,就有了完整的解释。她能窥探人心,自然早就看懂阿水对朱友珪的芳心暗许,也自然早就知道身边的人各怀鬼胎。</P>
只是后来才发现,她在这泥泽中呆久了,竟再也受不了口是心非的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娶她,却只会将后果推卸到强权身上;苦寻她多年,说会忠于她,却在心底里嫉妒怨恨……</P>
有些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看不透这些心思,也便少了许多烦恼。</P>
千冥会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师父,茯茶还真不知。可她唯一能确信的,便是千冥那份深藏的敬畏心。是的,他尊她少主身份,事事也会为她设想,茯茶就是看准了千冥夹在她和师父中间的左右为难,这才故意恩威并施,好让他尽快做出抉择。</P>
朱锽谋逆的查证明日就要递交刑罚司了,朱友珪肯定是等不及了,这才着急要朱锽的小命。</P>
茯茶若要救人,想必今晚就得有所行动。</P>
自从长乐救人未遂,内院便再也不能关押朱锽,而是将其移交了刑部的天牢。</P>
以为天牢就能阻挡一切吗?茯茶的族人早就混迹在了天牢中,关押朱锽的水牢,也被人早早做了手脚。</P>
严刑逼问下,朱锽还能吊着一口气在,还不是茯茶擅医的族人从中作梗。都以为他将死之人,却不知这一切虚弱都是假象。</P>
夜半,突然天牢外鸡鸣声起。</P>
片刻之后天牢内声声爆破,自燃的火药在铜墙铁壁的天牢里肆意。天牢内顿时哭喊声一片,只是,暗夜高空中突然亮起无数烟花,响彻东都夜空的巨大声响,恰好掩盖了天牢内的动静。</P>
夜行衣裹身的千冥,领着身后二十名死士埋伏在天牢外,一动不动的盯着从天牢大门里仓皇钻出的守卫们。</P>
眼看守卫们逃出的人数已过半,千冥当即发号施令,身后死士皆一拥而上。</P>
茯茶少主说了,只要烟花不败,天牢这边的行动,便不可终止。</P>
宫楼上,茯茶轻轻将头倚在朱友珪肩上,看着近在眼前的烟火缭绕,眼眶里的泪悄然滑落。</P>
朱友珪不言,木然的看着烟火在面前闪烁,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怕说出来以后,眼前的温度都会变成转瞬即逝的泡沫。</P>
那晚,玄月高挂,朱友珪轻揽茯茶腰肢,二人在烟花下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仿佛两个迷失在黑夜的羔羊,拼尽全力的为可能见不到的明天狂欢。</P>
‘你恨我吗?’</P>
‘我不恨你,但,我恨你身边的一切。’</P>
‘……也包括你自己?’</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