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茯茶真正看清人心,她的心才会变得坚定。</P>
回眸深深看一眼废弃的院墙,她爬起身朝隐藏的内城狗洞而去。既然石敬瑭的人都找到了这里,师姐恐怕也陷入他手了。</P>
石敬瑭要抓的人是她,若她一直躲在并州城内,迟早会被揪出来。不如,和师姐一样,鱼死网破的拼一次,哪怕两败俱伤,万劫不复。</P>
再入内城,西街甚是熙攘。</P>
茯茶在人潮中被挤着朝街心涌入,年关尾,百姓都上街凑热闹。茯茶尤为记得,在汴州时,她在人头涌动的街上逛,还是么柯阿水领她出宫,牵着她的手,一步都不敢松开。</P>
阿水是多么娟秀的女子啊!她曾以为阿水会一直护着自己,会将她视为信仰,守着她一生,甚至更长。</P>
可为什么?为什么朱友珪心里的人会变成阿水?</P>
世上这么多女子,是谁都比是阿水,能让她心安呀!</P>
这多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她骤是想破头,都没想到会是阿水。</P>
那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还想过要原谅。原谅朱友珪,原谅阿水,也原谅自己。可终究还是高估了,她根本做不到。知道朱友珪心里的位置,再也不属于她一人,她不吵也不闹,只是默默暗中瓦解他身边的一切。</P>
得到后,又眼睁睁看着失去的过程,她成功的让朱友珪尝到了。</P>
哀大莫过于心死,失了她的心,于朱友珪来说还真不知是得是失。</P>
随着人潮,茯茶一路走来了东市的督帅府附近。</P>
与督帅府毗邻的石府老宅,最近不知又被李存勖封赏给了何人,茯茶曾在那府院外留过一处不易被人觉察的暗口。</P>
当时也是闲来无事,她白天与玄氏族人劳作,晚上趁甚少有人走动,就布置了防护的多处机关。可当时她不敢替远在汜水关的石敬瑭招惹麻烦,便设下机关后,又在院门旁挖了一道能通外面的坑。</P>
有段日子未归,那处暗口她差点忘记具体方位。</P>
所幸她还是找到了。扒拉开坑里的碎石木灰,她埋头扎入坑里。还好当时挖的坑隐蔽,就算这宅子又有了新主人,也未找人来将之填了。</P>
顺利潜入老宅后,茯茶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在这院里见到‘故人’!</P>
刚一冒头,入眼便是坐在轮椅上,正一脸不可思议的张全义。</P>
“……我,我,我。”茯茶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P>
直到张全义收起满脸不可思议,意味深长的说,“皇太妃这副模样,还真是叫人不忍直视啊!”</P>
被认出的茯茶,的确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小脸,也不知自己此时着男子衣物,不伦不类的样子,是怎么被人一眼看穿的。</P>
“犹记得皇太妃在洛阳皇陵中薨逝的消息,真是没想到,太妃竟是躲到了河东晋王的地盘。”</P>
“……张大人此时应还属大梁的权臣,怎的两军敌对之间,还安然出现在并州城内?”</P>
“哈哈哈,太妃过于谨慎了。”张全义挪动椅轮,使自己靠茯茶更近些,“不知太妃可记得,全义曾受益于皇太妃赏识,得了梁相敬翔推行新政的美差?”</P>
“自然记得。”茯茶见张全义身边根本无人,索性从坑里爬起身。</P>
“新政在地方上成果显着,慕名而来的佃农人数剧增,使得梁帝见之甚为欢喜。大梁因这新政的缘由,十年内必成气候……”</P>
“你跟我讲这些作甚?我又不懂。”</P>
“太妃是真不懂,还是无心装不懂?”张全义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茯茶有些不自在,“朱锽忌你,若知道你在此,必不惜一切代价来取你性命。他将长乐公主的死都推到你身上,就是以此来讨好长乐驸马。若你活着,便是动摇他大梁根基的存在,你说,他日渐明朗的大梁,能容得下你吗?”</P>
“长乐公主的死,不是……”</P>
“你还在奇怪,为何朱锽告诉天下人的是,朱友珪杀了长乐,而非你,对吗?”张全义递给她一方手绢,“别傻了,那是说给天下人听的。”</P>
“我不懂!”茯茶没有接过那方手帕。</P>
“朱友珪不能死。”</P>
“你说什么?”</P>
“朱锽要保他,又必须得给驸马一个交代。那这个背锅之人,放眼整个梁宫,除了你,你说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