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的尸首被人摆在梁宫大殿上的那一刻,朱锽再也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P>
有人说他是疯了,也有人说,他这是悲伤到了极点才反常。</P>
不久后,从梁宫送出去的信函,辗转到了边陲天威军军统帐内。一直受长乐郡主死因困扰的郡马赵岩,终于在展信那一刻,重新拾起了对梁帝朱锽的信任。</P>
当年长乐写信与他,只说其父皇朱温死得蹊跷,她生为人女,必须还以父兄一个公道。所以即便他多次催促长乐回去,她都推诿了。</P>
当时还未登基的朱锽,虽说不能直接参与这场后宫之争,却也的确是这场浩劫之后,唯一一个见证了全部过程的人。</P>
按照后来朱锽的说辞,就是那朱友珪为了政权稳固,牵涉波及了诸多族中皇亲。而多年后再次归来省亲的长乐,便受了朱友珪之祸的牵连。</P>
这样的说辞,其实与长乐之前信中所透露的,几乎是没有明显的出入。</P>
可后来,朱锽派人硬生生截下朱友珪,还不能给他堂堂长乐郡马一个完整的解释。他气急,入宫找朱锽问个明白,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着说‘人心难测’。</P>
就在他助朱锽夺位后不久,有人暗中射来飞箭,告诉他‘梁帝初登,必防过河拆桥’。顿时恍然大悟,他连夜与亲信离开汴州。</P>
他赵岩不过就是想要一个真相,怎么就人心难测了?</P>
回到边陲的赵岩,发誓再也不与朱锽相交,即便朱锽是他名副其实的小舅子。可这一誓言,终是许下不足四年,便又被他亲自打破。</P>
河东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长乐之死事关后宫涉政’,他顿时怒不可及。也曾动过举兵的念头,可又一回想起长乐在世时,时常同他耳语,说她对父兄们的挂念并非小儿女惺惺作态,而是无论他们待她有多刻薄,她都生不能断了至亲之间的挂念。</P>
这也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画面。</P>
昏黄的傍晚,面上带有伤疤的清丽女子,眺望着遥远的北方天际。背影孤独而遗世,仿佛夜风中永远都不会动摇。而女子满眼的那份思念和盼望,他这一生都将不能忘怀。</P>
若是长乐下了九泉,得知他日后举兵,竟是为了与其兄弟打架,那她又会如何难过。</P>
纠结中,他对真相的渴望也越来越迫切。</P>
最后还是在河东的诸多举证下,他暂且相信了河东的消息……</P>
因为河东说他们有‘人证’,所以他才一直视黄河边的战事无关己任。只要河东履行,将人证带到他的面前对峙,他便也会从此再不入梁境。</P>
只是这都多久过去了,河东说的人证,就像消失了一般,既没有消息传来,也更是瞧不见人影。犹如欺骗了他赵岩,欺骗了他整个天威军。</P>
好在如今朱锽的这封信函,是彻底一语惊醒梦中人。</P>
朱锽这样写到,‘……河东李存勖为人狡诈不可信,若其手中的确证据确凿,又为何不敢将梁宫丑闻大肆宣扬?又因何只对姐夫透露所谓的‘隐情’?为何又迟迟不肯交出所谓的‘人证’?一切,尽是那李存勖离间你我之丑恶手段。好儿郎视家国为己任,今战事胶着,万千私仇皆应搁下,共渡乱世尘嚣。功成名就才是大丈夫所为,姐夫将来必是大梁肱骨重臣!锽,愿静候姐夫天威军佳音。’</P>
正如朱锽信中说的,‘功成名就才是大丈夫所为’,是他一直在失去爱妻的深渊里不能自拔,这才给了河东有机可乘的机会。</P>
若是长乐还在世,一定也不会希望他如此武断,甚至还有可能会嘲笑他没有远见。</P>
男儿身在四方,这不正巧给了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吗?</P>
见梁帝朱锽信上的意思,其必然不会在此节骨眼上与他的鲁莽计较。他天威军原生便是应大梁建立国威而生,算得上是大梁数一数二的精良之师。若这样的天威军不将威力释放于战场,又如何称得上大梁天威军?</P>
将信函仔细收好,赵岩当即唤人去将黄河以南的战备图搬来。</P>
一场关乎天威与朱赤的较量,也将徐徐拉开帷幕。</P>
再说到李嗣源的朱赤大军此刻坚守的阵地,黄河边上的另一处险关,武陵山。</P>
此处鏖战月余,李嗣源虽抢下了此处,却也是元气大伤的慌乱驻扎。</P>
历来险关都是重兵把守,他们举一军之力来夺,在许多人看来无疑不是以卵击石。可也恰恰是因为悬殊的军事力量,让李嗣源又一次以少胜多,声名传的越发响亮。</P>
远在升州的建业书院内,正伦与张全义悠闲对饮。</P>
今年的新茶甚是香甜,二人细品之后皆是回味无穷。</P>
正伦就此次暗门搜集的军情,看似有意无意的问到,“师兄,听说朱赤又打到你魏博附近了,就差百里山路。师兄一点都不见着急,可是不想要你那魏博了?”</P>
张全义闻言,但笑不语。</P>
正伦又说,“你猜猜看,这次赵岩的天威军和李嗣源的朱赤,一个大梁的精锐之师,一个河东的落魄督帅,谁能是下一个站至武陵山顶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