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都快要信以为真了!”千冥哽咽着,微红的眼眶让人看着极为难受,“可我又亲眼见到活着的你!”</P>
宁夜幽不忍看他,因为懂得千冥是怎样的人,所以更加明白,千冥为之落泪的场面,有多么难得。若不是伤心到了极致,像千冥这样的杀手,又怎会如此表现。</P>
“我不知如何解释,但我只能告诉你,无双真的不在了,死心吧!”</P>
“那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也死了吗?暗门那么多弟兄,都亲眼看见你的尸身盖棺入土。那你告诉我,你而今又是怎么活下来的?”</P>
“……你比我入暗门早了不知多少年,难道,还没有看清暗门的手段吗?”宁夜幽不再声嘶力竭,垂下无力的头,淡漠的说着。</P>
这些话仿佛一盆冰冷的水,瞬间泼醒了千冥。</P>
宁夜幽又说,“你我皆是棋子,谁又能逃得过被摆弄的一生?无双因为护我而死,我却无力救她。对不起,我欠你们的,有生之年,当还必还。不过转念想想,饶是像无双一般,早早便解脱了,茯茶和张贞娘也便不需改名了。你说,是不是?”</P>
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千冥终于压下了心中最后一根稻草。</P>
瞬间靠近宁夜幽,一双冰寒刺骨的铁钩直抵其喉。千冥眼里满是愤怒的倒影里,宁夜幽淡定的从中看见了自己的脸。</P>
可千冥迟迟不肯有下一步动作,迟疑了好一阵,他才猛然推开宁夜幽,发狂似得将铁钩深深扎入岩石中。</P>
千冥也明白,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只是恰巧眼前的她,比较‘幸运’。</P>
也不知宁夜幽今后的人生,该不该被解读成‘有幸’,总之,他是不会再逼问这样一个看似幸运,却又极为不幸的女子了。</P>
只不过,无双是他这一生都跨不过去的坎,原谅的话,可能永远不会从他口中说出了。</P>
两日后,一架朴实无华的马车从他处途经。</P>
正伦和絮妍端坐城门外一处茶馆,二人共用一壶茶水,恍若新婚的小夫妻,闲来无事出城看个新鲜。</P>
当马车突然放缓行速,经过茶馆附近时,车上的帘子被人放下。</P>
絮妍察觉异样,看向马车时,那车帘还在轻微晃动。</P>
可正伦并未停止喝茶的动作,也仿佛并不以为然。见絮妍的注意力被马车吸引,他还温柔的拉住絮妍的手,唤她继续喝茶。</P>
絮妍亦懂,如今在升州城外,她不便招惹是非。</P>
故而顺着正伦的意思,端起他帮自己续满的杯盏,满含羞意的轻抿热茶。</P>
正伦其实早已留意到马车,只是没有絮妍那般反应明显。他当然也晓得车内坐着谁,没有让絮妍知道的原因,就是想告诉车内的宁夜幽,从此,她们再也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P>
从她默认成为宁夜幽的那刻起,师父就已经将她送上了孤峰。</P>
而她的师姐,也因为她的‘出现’,从此不用再在阴沟里苟且。</P>
师父筹划了十几年的南鸾,也终于迎来了她这位尊主。所谓的尊主,不过又是师父用来掌控动荡时局的另一种利刃。</P>
好吧,她情愿如此,也不想再成为飘零无依的孤魂。</P>
既然南鸾尊主,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不是师姐,那便让她来吧!</P>
师姐这些年所受的苦,她又怎会不明白。嫁给一个根本就不爱的男人,赔上女子最为珍贵的节操,然后还不能活在阳光下。这些大家心知肚明的悲惨,都未曾将师姐击垮。这样一个历尽千帆后,还能保有良善,还能包容所有的女子。</P>
她觉得,师姐的确配得上这世间所有温暖。</P>
饶是南鸾的路,未来还有数不尽的危险,她宁可替师姐去披荆斩棘。就像当时在扬州城里,师姐不分日夜的守护她,爱惜她那样。</P>
方才隔的太远,她看不清师姐。当马车靠近些,她才瞧见一袭湖绿色长裙的师姐,依旧清丽华美。她瘦了好些,侧颜看上去都越发出挺了。</P>
许是自己的死,让师姐难过了好久吧!</P>
看过了最后挂念的亲人,宁夜幽久久不能从激动中平息。微颤的身躯,使她看起来甚至有些一碰即碎。</P>
千冥小声说,“走吧,到了淮南,你便再也不用回来了。”</P>
她闻言,委屈的泪轰然而下。因为,没有人真正明白,眼前的自由,并非正如他们所见。</P>
未知的坎坷,也并非她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