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或许还不知，你们的大梁皇帝，已然宣判了你投靠河东的罪行。”</P>

“这种鬼话，你也不是第一个来跟我说的了。”</P>

石敬瑭又说，“……还不止是你一人，被定罪为叛军的，还有你整个天雄军。”</P>

王彦章沉默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就这样冷冷的盯着石敬瑭。似乎在等石敬瑭继续说些什么，他好从中找出破绽。</P>

“想想那些失了男人和父亲的家眷，她们都被打上了叛军的标志，往后余生，甚至生生世世，都会沦为奴隶。将军，你的良心会安吗？”</P>

见王彦章依旧沉默，石敬瑭乘胜追击，“接受现实吧！七万弟兄已经因你而战死，他们留在世上的亲人，都会世世代代戳着你脊梁骨来骂。将军，何不给自己一条生路，活着去为冤死的人讨回公道？”</P>

“大梁皇帝如此不信任将军，十日粮草都不肯拨，将军，如此君王，何德何能得将军效忠？”</P>

王彦章突然就笑了，“哈哈哈，信任？”</P>

“在哪里为臣，能受君王真正的信任？梁帝如是，你们河东的晋王，不也是？”</P>

是啊，这个世间，哪里会有完全相信别人的君王？就算有，待江山稳固之后，功高盖主便成了君王的忌惮。</P>

“……一生不为二主。我累了，不想这把年纪再当别人的鹰犬。辛苦经营了小半辈子，一朝沦为阶下囚，满盘皆输。”王彦章的有感而发，让石敬瑭有些触动。“小子，我看你还有几分良知，我也不难为你。与其在此跟我浪费口舌，不如你回去告诉李亚子，若他还是个男人，就大方给爷爷一个痛快。待我王彦章到了那边，定不会与他记仇。”</P>

这下换石敬瑭沉默了，话都被王彦章说死，他这个特意指派的说客，也实在有些尴尬。</P>

有牢头过来献策，请示石敬瑭，需不需要对王彦章用刑。石敬瑭想也没想，径直推诿了牢头的献策。</P>

屏退牢房里所有的人，石敬瑭搬来一张太师椅，静静的坐在王彦章对面。</P>

“……真的没有转还余地了吗？”</P>

石敬瑭确定王彦章在听，可就是等不到王彦章的回应。</P>

良久，石敬瑭起身离去，充满腐朽糜烂气味的牢房里，终于又回归了宁静。</P>

出了牢房大门的石敬瑭没有想到，督帅李嗣源竟一直在外面等他。</P>

夕阳西下的斜阳，余晖映照在李嗣源的两鬓上。竟不知何时起，李嗣源的头发里，掺杂的银色越来越多。</P>

“督帅？”石敬瑭嘴角一咧，说，“看来，敬瑭是要让督帅失望了。”</P>

李嗣源关切的眼神，让石敬瑭眼眶有些微红。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重视他了。自从他爹摔死之后，族人死的死，散的散，身后也没有人再管他的死活。</P>

晋王不远千里召他回来，或许就是一个圈套。</P>

“看来还真是要毁你功绩。”李嗣源轻拍他肩头，语重心长的说，“劝降王彦章，你成或不成，都会让人记住你的错处。”</P>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瞒督帅，面对王彦章，敬瑭只是一个毫无阅历和信仰的小子，又何来使人信服的威严可谈。总之，石敬瑭问心无愧……”</P>

李嗣源眉头紧锁，他其实在来之前就已做好决定。</P>

若是石敬瑭进退两难，他便插手除了王彦章。只是没想到，他提前做好的决定，这么快便需要他履行了。</P>

再看石敬瑭一眼，李嗣源心里的答案已经很明显。</P>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不能再放任不管了。仗着如今李存勖不敢动他，李嗣源心一横，拔刀就往暗牢闯。</P>

紧随李嗣源身后的几名副将，也同样抽出佩刀，齐齐朝牢门杀去……</P>

当晚，李嗣源一行被暗卫缉拿。</P>

待他们都被带到李存勖面前对峙时，李嗣源一人担下所有。并对杀死王彦章的事，毫不避讳。</P>

正如李嗣源猜想那样，李存勖的确不敢拿他问罪。</P>

只是，以李存勖的脾性又怎肯如此忍气吞声。自然是要让他这个老大哥，因坏了他的事而吃些苦头。</P>

不久，梁军中就传开了‘王铁枪宁死不降，河东李嗣源折辱其身，手段极其恐怖’。</P>

而驻守武陵山脉，还待休整的朱赤军残部，就成了东南一代梁军的眼中钉。</P>

这是碰了一颗软钉子，李嗣源有苦也难说了。</P>

而李存勖依照宁夜幽的意思，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恍若无视般放他们归返。并且路程遥远，李存勖还特意在城头相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并州城。</P>

“怎么说，王彦章都是能与李存孝齐名的神将。就这么潦草的结束其性命，还真有些可惜。”</P>

“王爷借刀杀人，不但一石二鸟，还帮南鸾出了一口气。就是不知，王爷这次纵虎归山，会不会又是一次掩耳盗铃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