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郑超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悦，给我倒杯水。”

我不动。“时间晚了，想喝回去喝。”

他听了有些惊讶，转过头来看着我，不理他，掏出手机来给杨愿意打电话。“学生，明天有事吗？没事的话，老地方见。”

一口气讲完，杨愿意迟疑了会儿才开口问我。“福利院吗？”

“聪明！”

明天是周末，他应该有时间吧？

倒不是想做什么好事，只是看到比我更可怜的人，我会觉得心里安慰，虽然那些孩子真的很吵，比起小镜来差很多。

“好啊。”

“那明天上午十点吧，早了怕我起不来。”

挂了电话，才发现郑超然一直在看着我。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我口气不善地讲完，进厨房倒了杯水自己喝着。

“他是什么人？”

“耳朵聋了吗，刚自己没听到吗！”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对啊，我他妈吃错药了，我他妈一直都吃错药了，从来就没吃对过！”

紧紧地攥着杯子，有种当着他的面杂碎的冲动，但是我不能，如果硝烟已经烧起来了，再碎一个杯子就无法避免一场争吵了。

我们两个沉默对峙着，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来，他任由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听。

“喂。”

“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到我面前又停下来。隐忍着怒气的眼睛瞪着我，我也肆无忌惮地瞪着他，然后他抢过我手里的杯子，仰头把剩下的水全喝了，又把杯子塞到我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静下来的房子，我喘着粗气看了眼手里的杯子，走去厨房将它重重地放下。

第二天，我跟杨愿意去了福利院，直到天黑才回去，这一天很累，几乎筋疲力尽，那些孩子太能折腾人了。

刚去楼下，还没上去，就看到张奶奶在喊我。“小悦，小悦，你快去劝劝小镜，她现在就听你的话了！”

她拽着我就往楼上跑，我不自然地跟上，把手抽出来。

“张奶奶您慢点！”这么大年纪了，她万一出来个好歹，我可赔不起。

“怎么了啊？”

“你快去劝劝小镜，让她去医院接受治疗，她那孩子死活不肯去！”她讲着话，眼睛几乎都急红了，我看着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什么情况啊？”

张奶奶又看了我一眼，低头去抹泪，沧桑的面容真的说掉就掉下来了。

“您……”

“小镜脾气太犟了，我们，我们说话她都不听，你劝劝她去医院，帮我们俩老家伙劝劝她。”

“好。”张奶奶情绪太激动，说也说不清楚，但总归是让小镜接受治疗，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治疗是什么，应该是腿的事儿吧？

跟着她进去，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跟小镜长的有些像，应该是小镜的妈妈吧，但是小镜不大，她的妈妈怎么会这么老？

她见了我跟我点了点头，我喊了声阿姨，然后进了小镜的房间。

房间一片漆黑，开了灯蹲在她面前，她闪躲着我的眼神，我才发现她的眼睛也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

抓着她的手，轻轻问了句。“傻丫头，还哭了啊？”

她扁着嘴，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姐姐，我害怕！”

揉了揉她的头，我轻声安慰她。“怕什么呢，只是去医院而已，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好好接受治疗，马上就会好的。”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海南看天涯海角，还可以去哈尔滨看冰雕，总之你想去哪，我都能带你去。”

她任由我擦掉她眼角的泪，扁着嘴问我：“如果我回不来怎么办，如果我没有以后怎么办？”

我被她逗笑了。“怎么会没有以后，又没有什么事儿，过几天我还打算出去，让你帮我照顾歪歪呢。”

她终于不哭了，破涕而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笑比哭还难看。

“姐姐，你真的希望我以后能走路吗？”

“是啊，我想小镜做个健康人，永远都开心的活着。”

“好！”

她爽快地答应我，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张奶奶的话，她让我不要再劝小镜走路，到底是为什么？

走神的时候小镜已经站了起来，骄傲的对我笑。

看着她咬着牙坚持的样子，我立即扶着她坐下。“好了好了，走路也不是急于一时的。”

她点了点头，我问她，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她又点了点头。

我起来打算出去的时候，她又忽然叫住我。“姐姐！”

“嗯？”

她对着我傻傻的笑，抿着唇。“忽然忘记要说什么了，以后想起来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