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想找一个人。”
上鹤玉道站在窗口前,屋内很小,墙壁上贴满海报,最瞩目的一张是工藤静香的写真,不过很旧,画角处泛黄的卷起。
坐在木椅上的老人抬起眼睛,他看向窗外的家伙,等了大概很久,他这才问道:
“名字呢?让我看看有没有。”
上鹤玉道停在那里。
他看着这个枯瘦的老人,老人抽了一口烟,他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继续把报纸立起来。
“如果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回去吧。”
他站在那里没有走,忽而想起以前老爸对他说的事情,是时候该做个了解了,在这个盛夏,在这个微风拂过的今天。
“上鹤鱼子,或者叫做风间鱼子。”
他终究还是说出这个名字,声音有些轻,不过却让他释怀了,在这个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的地方。
“好的。”老人翻开木抽屉,从中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名簿,枯壳般的手指缓缓捻动页脚。
在仔细端详之后,他找到这个名字。
“在第五块墓地的第五排上第八位,很少有人来看望她。”
上鹤玉道道谢,他朝着里面走去,里面是绿草铺就的草地,一块块墓碑立在上面,为了方便区分,它们的周围围着白木栅栏。
白鸽藏在这些墓碑里,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它们喜欢这片静谧而无人踏足的地方,地上的草籽是它们眷顾的食物。
身后的秋田奈,偷偷地跟进来,她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欧尼酱,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走进这片墓园里。
她手里抱着一捧马蹄莲,洁白的花瓣正含羞绽放着,大概是祭奠已故的亲人,反正自己也表达一下哀思也没有错。
上鹤玉道来到那座墓前。
他看着碑上的名字,那是自己永远无法忘却的地方,他抱着那束白玫瑰,却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他知道,他明白,上鹤玉道此刻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就像以前的小时候,他的心灵在此刻无处安放。
他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否会让他满意,他不知道等了这么久再来看她,她会不会生气。
他还是那个小孩,不愿意和世界和解的小孩。
但是,上鹤玉道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他轻轻地把花束放在墓前,他轻轻的呢喃着:“我回来了,妈妈。”
那一刻,他才是上鹤玉道。
“我过得很好,每天能上私立高中,也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老爸也找到新的老妈,有一个异性妹妹,她今年十五岁了。”
上鹤玉道激动得语无伦次:
“成绩还算不错,长得也算挺帅的,现在我也有女朋友了,虽然是个中二病,不过却也很善良;
“我过得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我。”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落寞,却没有一点哭泣,只是最终的旅途在这里,他回到这个地方。
“老爸和橘衣妈妈去了北海道,他们很爱我们,家里的一切都很好,也许以后还能考上早稻田,不过这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上鹤玉道强忍着眼泪,继续说道:
“今天是值得特别纪念的一天,我会骄傲的生活下去,我会带着你的骄傲一直生活下去。”
‘一直生活下去’
他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大声哭泣着,他的泪水化作悲伤不绝的羽翼,在这个冰冷封闭的世界里,会有人为他点上一盏微弱的光。
思绪如同潮水般涨起,他坠入冰冷的大海之中,回想起曾经的过往。
上鹤鱼子是他的母亲,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在秋天的时候,手里剥着橙子坐在长椅上吃。
倘若是酸度比甜度多上几分,她的眼睛就会像是月牙般弯起,然后闭着牙齿,从嘴里灌风进来,发出“嘶——”的声音。
那时候,他是全家的骄傲。
她长得很漂亮,自己的颜值也是继承她的,她最喜欢把自己高高地举过头顶,让全世界看看这个可爱的婴儿。
上小学的时候,她会做很好吃的便当,让自己带去学校,会在全班艳羡的目光中,把自己的便当盖子揭开。
手工课上,自己做不会的东西,就会带回家让她教;她也笑眯眯教着,动作和讲解比学校的手工课老师还要细心。
每逢冬天的时候,她会把手脚伸进被炉里,那个时候,他也会盖在被炉里暖和,而上鹤鱼子的手,就偷偷地去挠他的小脚掌。
这些是藏在糖罐里的美好回忆。
可是,画面便就这样停在那里,他们的故事到达了尾声。
上鹤鱼子死了,死在交通事故上,世界上有很多起交通事故,往往看上去离自己很遥远,却如此之近。
她永远的逝去,那天她买回最喜欢的橘子。
一辆汽车朝着她冲来,轮胎上的制刹系统失灵,车头里的司机满脸惊恐,脑内的空白让他做不出任何规避动作。
等抢救送到医院,面对如此大面积的组织破坏,医生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流逝。
她病危在病床上,等待着丈夫的到来,她艰难地交代完遗言,然后失血过多而离去,体内破碎的器官难以撑过所谓的手术。
而上鹤鱼子交代的遗言,却让他永远无法释怀。
‘一定要快点给玉道找个好妈妈,小孩子是不能没有童年的,马上搬家离开,随便去那里,千万不要在意我。’
‘等到以后长大了再告诉他,请让他带着我这份骄傲活下去’
她如同风般逝去了,在洁白的病床上,任何金钱都无法挽回她的生命,在生命烛火熄灭的最后一刻,她依旧宠爱着他。
或许那个时候离开,让他暂时得以逃避真相,可如今又回过头来,却才发现这份逃避毫无意义。
逃避得越深,也就越无法原谅自己。
他讨厌欺骗自己的邻居,他讨厌继续隐瞒的父亲,他讨厌束手无策的医生,他讨厌罪魁祸首的司机;
他讨厌这个冰冷的世界;
可自己却如此懦弱,连大声斥驳这个世界都不敢,他只敢把自己藏起来,就像螃蟹藏在海底的石头里。
所以他才喜欢孤僻的生活着,只对于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他,直到自己处于周目一的结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