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门码头。太子全家,还有王润儿母子早早就翘首以待了。“父王!”一看到朱桢从舷梯上下来,五岁的孟煵便如一头见了红布的小牛犊子,兴奋的冲了上去。“哈哈,孟煵。噢,慢点……”朱桢赶紧抱住狂奔的儿子,以免他一头栽到江里。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使劲亲起来。“有没有想父王啊”“天天想。”朱孟煵奶声奶气道:“母妃更想,还偷偷掉泪呢。”“孟煵,别瞎说。”王润儿闹了个大红脸。一家人不禁大笑起来。“六叔!”朱雄英也快步迎上来。一年不见,皇长孙又高了一截,已经长成大人样了,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往老六身上扑了。但脸上的欢喜之情一如童年。朱桢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侄子,上前给大哥大嫂行礼。“老六,你辛苦了……”太子看着朱桢粗粝的皮肤,明显瘦了三圈的身材,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哈哈,大哥。这话你说了几遍了。”朱桢笑着打诨道:“每次见面都是这句。”“不错,每次都辛苦,但这回最辛苦。”朱标使劲攥了攥朱桢的肩膀,又跟老五和十一十二好一番嘘寒问暖。“三哥给蓝玉当监军,跟大部队一起班师。他嫌路上闷,非拉着二哥陪他一起走。”虽然朱标已经知道了老二老三没有一起回来了,但朱桢还是禀报了一遍。“嗯,安排很妥当。”朱标点头道:“我也一直担心蓝玉会得意忘形,还写信特意叮嘱他,要‘胜不骄’,不过还是让老三看着他更放心。”“是。”朱桢提醒大哥道:“他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只不过因为四哥的事情吃了挂落,所以还能收敛。大哥回头还是得耳提面命,不要让他害己害人。”“明白了。”朱标知道,老六这么说,肯定是蓝玉又闯了什么祸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低声问道:“老四呢”“在囚车里呢。”朱桢答道。“囚车呢”“在船上呢。”朱桢轻声道:“等人少点再让他下来吧”“唉,还是现在就下来吧。”太子叹口气,小声道:“父皇对你们走海路很生气,说你们在跟他耍心眼。这要是进了京里还不老实点儿,还不知道父皇怎么发落老四呢。”“今天可是过年呀。”朱桢皱眉道。“又不是天天过年……”太子轻叹一声道:“父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着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老四不会有事的。”“嗯,我听大哥的。”朱桢便从善如流的吩咐道:“把囚车吊下来吧。”于是码头的军士摇动桔槔,将囚车缓缓吊上岸来。第一辆囚车上,就是老四。“慢点慢点儿,小心点!”太子紧张的看着囚车在半空中微微晃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囚车稳稳落地,他才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去看老四。只见老四被锁在囚笼中,整个人消瘦憔悴,蓬头垢面,身上的袍子也又脏又乱,看上去凄惨极了。太子当场就掉下泪来,攥着老四的手哽咽道:“傻小子,你还真糟践自己啊。”“大哥别难过,我活该受罚。”朱棣也红着眼圈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然军法何存”“唉……”太子愈加心疼老四,忍不住给他吃颗定心丸道:“放心,父皇已经基本消气了,你态度再好点,就着大赦便过关了。”“嗯嗯。又让大哥劳神了。”朱棣感激不尽道:“臣弟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大哥。”“用不着,谁让我是你大哥呢”太子紧紧握了他的手一下,又宽慰了平安和张玉一番。十一十二都看呆了,心说四哥这演技也太精湛了吧明明一路上都满心不服,一肚子怨念,这一进京却立马变成了诚心忏悔的乖宝宝……真是不服不行啊。诸位殿下摆架回宫时,便见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全都是闻讯赶来迎驾的京城百姓。自从得知天兵彻底消灭北元后,京城百姓就一直盼着大军凯旋的那一天。虽然今天回来的只是几位殿下,但有老六和老四在,他们就一定要迎接的。虽说是今天早晨才得到消息,仓促间也没法好好准备,但今天恰逢除夕,家家户户都有烟花爆竹,于是老百姓提前搬出了家里的鞭炮,队伍走到哪里,鞭炮就响到哪里。一路上噼里啪啦放个不停,欢迎诸位王爷凯旋。这种气氛下,自然也没人会笑话坐在囚车里的几位。不少知道朱棣身份的百姓,反而向他磕头致敬。又看他跟个叫花子似的,纷纷把准备过年的板鸭、腊鸡,熏鱼之类的往他的囚车里塞,用这种朴素的方式表示对他的声援。把个朱棣感动的鼻头一个劲儿的发酸,眼泪扑扑簌簌往下掉。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嘲笑、被羞辱、甚至被丢臭鸡蛋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竟受到了京城百姓这样温暖的欢迎。以朱棣的聪明当然一下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他怔怔看着前头的太子车驾,再度模糊了泪眼。玉辂上,朱桢看着外面的盛况,对太子笑道:“大哥费心了。”“我可不懂伱在说什么。”朱标摸着修剪整齐的胡须,微笑道:“这都是百姓自发的。”“哦,是自发的。”朱桢点头笑道:“这就是民心所向啊,父皇应该感到欣慰才对。”“话是这么说没错。”朱标颔首道:“不过父皇会不会这么看,还得靠你的本事。”“我知道,哄老头子开心嘛。”朱桢笑道:“瞧好吧。”车驾行至西华门外时,便有太监传旨,命将燕王棣交大宗正寺关押。将平安张玉交锦衣卫关押。着楚海滇王桢、周王橚、蜀王椿、湘王柏见驾。目送着老四等人被带走,朱桢轻叹一声:“这大过年的……”“走吧,天不早了,都等着呢。”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众兄弟进了紫禁城。........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