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不过是藓足之疾,大明富有四海,虽然略有小挫,何谈亡国?”在崔永建心里泱泱大明怎么可能会被后金那群野人灭掉。
“大明最大的问题其实在内部,后金的问题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鲁若麟说道。
“此何解?”崔永建追问道。
“大明历经200多年,很多问题其实已经积重难返了。先说一个吧,财政问题就是最严重的问题,简单的说就是朝廷没钱了。而造成大明国库空虚的是谁崔大人知道吗?”鲁若麟反问道。
“先帝搜刮过度,乱用宦官魏忠贤,祸乱朝政,以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很标准的文官答案。
“大错特错,至少先帝在位时大明境内虽然困顿,但是大规模流民起事是在魏忠贤被诛杀,所谓的众正盈朝之后才发生的。”鲁若麟摇头说道。
“当今陛下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奈何现在的问题不是杀了魏忠贤就可以解决的。真正在吸食大明血肉的最大两个群体是宗室和文官集团。”鲁若麟的看法吓到了崔永建。
“宗室庞大,所费靡巨,确实不堪负重,但是鲁将军如此污蔑清流文人,本官不敢苟同。”身为文官的崔永建对鲁若麟将脏水泼向文官非常气愤。
“大明吏治腐败,无官不贪。武将吃空饷,贪器械,喝兵血,使得大明空有百万大军依然奈何不得区区后金野人。但是文官在贪污受贿的同时,更大的危害是他们不交税。”鲁若麟依然平静的说道,并没有被崔永建的气愤所影响。
“士大夫免税是太祖对读书人的优待,使得我辈可以安心读书,为朝廷效力。”文官免税在崔永建看来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祖立国之时,中原残破,为了鼓励世人读书报效朝廷,适当免税减轻他们的负担是很好的激励政策。但是太祖的免税政策都是有限制的,秀才、举人、进士各级免税的田亩是有定数的,但是到了后来,这项限制等同于虚设,只要是读书人做了官,就不用交税了。”
说道这里崔永建略微有点尴尬,辩解道:“十年寒窗,读书人也不容易,适当优待养廉也可以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说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鲁若麟讥笑道,“朝廷的优待没有让官员们感恩戴德,相反更加贪婪和无度了。一个举人就可以有良田千亩,进士之家良田万亩的不在少数,那些高官显贵更是坐拥几十万亩也不在话下。这么多的良田都是祖辈经营所得吗?还不是他们收的投献和巧取豪夺。而这些良田本来是朝廷的赋税所在,现在却全都进了这些官员的手里。这是以朝廷之利肥自家之私啊。”
“文官们是如此,宗室也是如此,这些人坐拥良田万顷,身价巨万,过着骄奢淫逸的日子,那里还记得这些良田的赋税都是国库的根本。赋税少了,官员、宗室的俸禄不能少,军队的花费不能少,皇室的供奉不能少,没钱了怎么办?加税吧。但是最后税加到了谁的头上?是宗室还是官员们?最后还不是在平头老百姓身上。”
“赋税太重,老百姓承受不起怎么办?种地已经活不下去了,只能把地低价卖给豪门大族,自己做佃户或者逃亡。这样能够收税的田地就越少,负担就更重,只能使剩下的都不种地做流民了。这就是恶性循环了。为什么大明现在有如此多的流民造反,根源就是土地兼并,税源枯竭。作恶最深的就是宗室和文官,其中文官为祸最重。”
崔永建被鲁若麟说的大汗淋漓,偏偏听着又非常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本来田赋不足还可以用商税来弥补,前宋就是靠商税支撑了整个朝廷。但是我朝太祖之时商贸凋零,所以商税定的极低。但是后来几经发展,人口渐多,商贸繁盛,这么低的商税已经是很不正常了。偏偏那些文官们拿着太祖的祖训当利剑,阻碍朝廷征收商税,口口声声与民争利。呵呵,谁是民?哪个做官的没有家人亲信经商,能够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哪个背后没有当朝权贵,不让朝廷收商税只是因为他们一分钱也不想上交朝廷。拿着朝廷的俸禄为自家谋福利,不从豪门巨富手上收税,整天盯着那些泥腿子搜刮,即使逼反那些平民百姓也在所不惜,何其无耻啊。”
“不让朝廷开海获利,自家却经营海上走私贸易大发横财,也是那些文官们的手笔。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行的却是龌蹉之举,整日想的是挖朝廷墙角,肥自家荷包。我可以断言,只要这些文武官员宗室勋贵不死,流民就不会灭绝。因为就是他们逼得这些流民没有活路了,不造反难道在家里等死吗?正所谓积重难返,大明朝在这群人手里是没有希望了。”
“没有钱粮怎么打造强军,指望一群叫花子打败如狼似虎的后金鞑子吗?人心坏了,纵有忠勇之士为国死战,奈何朝堂诸公只为私利枉顾国家安危,又如何能济事?边事败坏尽在中枢啊。”
听着鲁若麟缓缓道来,崔永建越想越恐惧,大汗淋漓而下,真是文官们的贪婪才至局势糜烂至此吗?有心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