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好像看穿安忆的想法，幽幽叹了口气。

“小冰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而且也太好心了些。其实别说是你，我们屋子里的还有几个也算是她的仇人。就是那个光头的李青龙和中年汉子，都算她仇人。”

“那个李青龙，是岛城有名的地痞流氓。在西餐厅威胁过她，要剁她一只手。那个中年汉子，是灰狼组织的人，也曾经绑架过她，当时还说要撕票来着。算起来，这可算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可这傻女孩儿，却总要选择以德报怨。平日相处你也看到了，她并没有因为先前的冲突，对二人有任何偏见。”

“没想到这个社会上还真有这种天使般的人存在呢……”

不知道郑源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安忆只知道，听完这些话以后，她心中一阵无措。

无法否定，梁小冰为人真的很好。在组织里面的生活，时刻都是你争我斗，尔虞我诈，什么时候会被善待过？就算曾经的善待也是带有目的的。

——这个梁小冰对她好，也是有目的的吗？

——如果真像郑源所说，那她不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虚伪到了极点；就是真的天真无暇，好像天使一样纯良。不管哪个，安忆都自认为，她做不到。

郑源点了点头，微笑着证实了对方的看法。

“是啊，在我心中，梁小冰就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可笑世人愚昧，都只看中别人的外表皮囊，不了解她的内涵。而我，虽然知道，却是给她带来苦难的人。”

说着，郑源陷入了某种微妙情绪当中，自责和忿恨让眼神有些痛。郑源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不好意思，我激动了。”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郑源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别看我现在好像很乐观很硬气的样子，其实我以前也是很怂的，非常非常怕死，我也很想躲开这一切的。但是这仿佛就是宿命一样，根本就躲不开。”

注意到安忆的视线，郑源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很不能理解，招惹仇恨的是我，要对付的，也理应是我。可为什么，却总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危宇寒想要我的命，你们的组织想要我的命，那我就把命给他就是。为什么非要不依不饶的，把梁小冰都牵扯进来呢？难道杀了我一个人，还是不够解气么？非要把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杀光了才罢休？”说到这里，郑源表现得有点激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跟安忆说，自从蒋晴和杰克逊离开以后，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如果这是历练的话，他的确成长不少，但是他心里……很累。

安忆沉默着，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

如果他们对立，她可以很自然地肯定郑源的想法，甚至可以不屑地笑着告诉他：“是的，就是要把你身边人全杀光才够爽快。”可人的感情总是微妙的，阵营稍微转换后，现在的她，实在不适合说出那样决绝的话语了。

可是……

虽然她自诩，自己留下来是要向他证明自己的硬气，证明就算郑源要套她的话，她也不会背叛组织，但总也改变不了，她现在吃郑源的，住郑源的，这一个铁打的事实。

如果说其他人还算有些积蓄，不必倚靠郑源的施舍度日。她安忆可是被神秘组织净身出户的。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还要求多多，其实她心里很不安，只是从各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是容易被欺负的。而郑源他们待她没什么不好的，伙同一群大老爷们睡在冰冷地上，却将单间让给了她一个。至于梁小冰，她甚至自己掏钱给她买了最爱吃的海鲜。

……如此情况，再说出那么决绝的话语，怎么看都有些残忍和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