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么是你?”
“嗯, 是我——”
白琮西扶了扶眼镜, 水晶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弯起来,他上前两步来到白翊近前站定,抬手轻轻扣住白翊握剑那只手的腕部, 手指在经络部位有技巧地一捏,麻痹的感觉顷刻传遍整条手臂, 合金利刃哐啷一声掉在地面上。
“这样才礼貌一些,你说呢, 小翊?”松开对方手腕, 白琮西没等回答,转而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还真是很久不见这个年龄段的你了, 我很怀念。”
白翊完全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布鲁克还在门外昏迷, 他最初的预想是解决到里面碍事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房间里的人竟然会是——白翊觉得大脑有些混乱, 眼前这人无论音容相貌确实是父亲没错,可是四百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白翊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犹疑而闪烁不定,全身上下透出一种戒备的味道, 他迅速用余光打量一番旁边的几位助手,目测是纯科研型人员,战斗力应该不强, 然后才开口问道:“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白琮西非常自然地收回手,挨着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小翊,过来,坐下再说。”
白翊没动,白琮西也不勉强,笑了笑,坦言道:“你有问题尽管问我。”
“刚才通讯器的讯息是你发的?”
白琮西缓慢点头,从礼服口袋里取出布鲁克的通讯器放在枕头上,语气轻松地说:“等那个孩子醒了帮我还给他,手下人不知道轻重,顺便替爸爸道歉。”
“如果我没回来他会怎么样?”
白琮西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缓缓道:“嗯……果然是这个问题,真是拿你没办法。小翊,就算到今天你还是没学会,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会给你‘如果’的机会。”
他就像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温和又有耐心,而听到对方这番话,白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里渗透出来一直冰冻到指尖。
“不过爸爸是个例外——”白琮西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唇线始终保持在一个柔和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我们这次侵入蜂巢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负责安全中枢攻防的技术员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72小时,这一切一方面为了向世界宣布计划,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见你……”
白翊愣住,大脑迅速运转,剥离掉话语中无意义的成分,这句话至少透露出三个关键点,其中最让人惊讶地无异于没等他询问有关‘革新者’的问题,白琮西已经很淡定的用一句‘我们’把阵营圈定在一起。
“所以,如果你没回来,那么预定目标就只能完成一半,而‘革新者’不喜欢未完成。”白琮西平静地注视着白翊,那种目光只会出现在无比熟悉的人眼中,仿佛具有看穿灵魂的力量,他顿了顿,任由那丝惶恐在白翊心底无限放大,最后才说:“他会被作为实验体带回,原生人类很珍贵,我们同样不喜欢浪费。”
除了一模一样的皮囊和声音,白翊的眼睛眯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残忍冷酷的执行者,怎么可能是那个为联盟研制抗病毒药剂的科学家父亲。
白琮西:“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
“等等!”白翊仓促打断,白琮西并不介介意,只是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白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你和‘革新者’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活到现在?妈妈她……还活着么?还有——你、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等对方一口气说完,白琮西轻笑起来,像是早就知道白翊会问,“时间有限,这次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反正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是‘革新者’的科学家,黎明病毒的创始人之一,这个身份从415年前延续至今。‘革新者’内部实行宗教阶级制度,所以他们会称呼我为琮西主教或是白主教。”
第一段答案犹如泼进油锅的冰水,把白翊彻底轰炸了一遍。
415年前,比末世爆发还早了九年,父亲居然从那时候就加入了‘革新者’!
“因为基因计划?”白翊问。
“没错,那部分内容你应该已经听克劳德简单说过了。”
白翊顿时诧异了,“你居然认识克劳德?”
“他是我的学生。”白琮西如实回答。
白翊:“他杀了我!”
“我的命令。”白琮西的语气很淡,似乎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他抬手朝下压了压,提醒道:“时间有限,小翊,别再打断我。”
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白翊隐忍地点了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白琮西说:“我们延续生命的方法是依靠病毒的高级活性,相当于一种征服与共生的关系,支配病毒就可以保有意识,被病毒支配则会变成丧尸,变种d病毒的属性柔和,并不难掌控。”
某种想法在白翊脑海中一闪而过,正要开口,白琮西直接眼神示意他安静,继续道:“第三个问题,那女人死了。”
这句话说得非常简练,不带一丝感情,连男人惯常保持的笑意都退得一干二净。在记忆中,童年包括整个学生时代,母亲常年在实验室工作,很少回家,后来他进入特战队后一家人又难得见面,但父母感情一向和睦,可按照现在父亲的态度看来似乎……有很大矛盾。
“最后一个问题——”
父亲的声音将白翊从沉思中唤回现实,白琮西看向后面的几位助手,眼神示意,立马有人送来了低温冷藏箱和一套手术器具,白琮西熟练地给自己带上医用手套,沉声道:“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顺便提取一部分样本回去研究,当然最重要的是把你带走。”
白翊怔愣一秒当即意识到不妙,靴尖一挑,利刃飞上半空,他徒手握上剑柄,却又不忍直接下手,手腕翻转用侧面挥砍上去。
旁边的助手纹丝未动,白琮西气定神闲地用两指夹住利刃,轻轻一折,高强度合金在那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下断成两截,与此同时一只注射器插|入白翊颈侧,拇指缓慢推进,白琮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淡蓝色液体被悉数注入体内,淡淡道:“对敌人的恻隐之心就是断自己的活路,小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药剂随血液扩散,迅速作用,白翊只感到全身麻痹,那几位助手训练有素的把他转移到床上,解开上衣。
白琮西接过手术刀,同白翊对视一眼,然后轻车熟路地划开刀口。
“保持安静。”白琮西不再看他,简言道。
药剂限制了行动,却强化了感知和兴奋度,让人不会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白翊崩溃的感受着胸腔被打开,痛苦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啃噬着他的一切,然后他看到父亲从里面取出一枚银色的编码牌,上面写着一组数字——297。
刹那间一张惨白的侧脸在白翊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白琮西像是猜到了他的思维,把编码牌放进助手捧着的托盘内,莞尔一笑,道:“每一个茜茜都是为你创造的,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牙关咬紧,白翊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却始终保持清醒,他低低抽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难道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