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鸦雀无声,浮梦瞠目结舌地看着姜燕燕,又回头去觑赤夜央脸色,直看得她心里一突,连忙挪过去拉了拉姜燕燕的裙角,支支吾吾道:“侧……侧小王妃,您……您息怒,是婢侍不好,婢侍的错……”</P>
说着又向赤夜央认认真真磕起头来,求饶道:“侧小王妃这是受了刺激,说的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小王君恕罪……”</P>
只听“啪”地一声,赤夜央猛地一拍桌子,将浮梦吓得话都哽在了喉咙口!姜燕燕被这么一下也是震得回过了神,瞧赤夜央那黑着脸的样子,自己方才那股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P>
她闭了闭眼睛,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与小暴君叫板,若是他一气之下将浮梦和浮生都给拖出去斩了,她可要怎么拦?!</P>
姜燕燕越想越心虚,越想越胆颤,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赤夜央面前,戚戚楚楚道:“妾身糊涂,冷风吹过了头胡言乱语,小王君海涵,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小王君恕罪!”</P>
“哦?恕谁的罪?”赤夜央突然出声道。</P>
姜燕燕一愣:“恕……呃……”</P>
“不是自己种的果自己担么?”赤夜央冷笑,“你自恃灵女身份,吃准了本君不敢拿你如何是吧?”</P>
姜燕燕暗暗叫苦,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边连声告罪,一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付。她简直追悔莫及,自己为何没事找事去惹这小暴君!如今该如何收场?</P>
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听赤夜央拍了拍桌子,粗声粗气道:“你到底知罪没有?!”</P>
姜燕燕惊了一跳,连称知罪,却见赤夜央一脸不耐打断道:“知罪了还不快坐过来用膳?”</P>
“是是是……”姜燕燕下意识就应声,突然就回不过味来了,“呃?”</P>
赤夜央又点了点同样目瞪口呆的浮梦和默默跪在一旁的莲酥:“你们俩来布菜,其他人都下去吧。”</P>
众人应声退下,浮生担忧地看着姜燕燕和浮梦,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跟着退下了。</P>
浮梦还愣在那儿,姜燕燕倒是如梦初醒,连忙磕头谢恩,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坐下,冲赤夜央眉眼一弯,取过布筷亲自为他夹了一大筷子:“不用她们,妾身来为您布菜!”</P>
说着又拿过布碟,每样都取了些,塞到他面前。赤夜央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P>
这吃相跟小暴君的脾性还真是不符,姜燕燕腹诽着,一边觑他脸色,前一刻还急风骤雨,眼下看上去好似又风平浪静了!</P>
罢了,他这般喜怒无常自己又不是第一日才知道,她连忙趁机暗暗给浮梦使眼色。</P>
浮梦对于察言观色天生缺一根筋,但姜燕燕的眼色她却是能瞬间领会的,毕竟练了不知凡几。她连忙拉上一旁还有些犹豫的莲酥,悄悄退了出去。</P>
姜燕燕见赤夜央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夹了一筷子塞进了嘴里。</P>
她午膳未用,此刻已是饥肠辘辘,先前心里烦闷犹未觉得,眼下一口气松下来方觉饥火烧肠,这一口下去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什么礼节都被抛在了脑后,忍不住就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P>
筷如雨点,啧啧咂嘴,惹得赤夜央侧目:“你那些礼都学到哪里去了?”</P>
姜燕燕正塞了一嘴,鼓着腮帮子嚼得起劲,被他这么一叱顿时不敢嚼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在先前已有经验,不然又要被噎得死去活来。</P>
赤夜央睨了她一眼,道:“有人跟你抢?细嚼慢咽。”</P>
姜燕燕乖乖点头,心中哀叹,以后一日三餐都要这么被管束着,这得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P>
她苦着脸,嚼得小心翼翼,默默地挨了一会儿,忽听赤夜央道:“即便夕月宴上姚崇就获罪,父王盛怒之下,他也未免就能逃死罪。助他时,谁又能知道结局?”</P>
姜燕燕不期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也没法言之凿凿地告诉他自己就是知道姚崇若当时获罪就不会死。</P>
不过,等等,小暴君这是在……安慰她?</P>
姜燕燕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狐疑地看向赤夜央,偏巧他正移开视线,低头拨弄了两下食碟中的菜,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大卜司代职奉常估计不管怎样也不会变,不过若当时姚崇便获罪,此番去平蝗灾的应是大王子与大卜司一起,眼下去的却是老三。”</P>
姜燕燕一怔,黎王换了人去?看来昨日这一出,黎王反而起了疑心。如此倒还是个转机,虽然三王子是大王子一派的,但总比直接给大王子送功绩强。</P>
只是可惜了姚崇,姜燕燕神色一黯,往后这一路,也不知还会牵连多少人,但愿不会再有姚崇这般的悲剧。</P>
这时,便听赤夜央又道:“世事本难料,无愧于心就是了。”</P>
姜燕燕心里一动,这话其实她已经对自己说了一整天,竟都没有赤夜央这一句那么入耳入心!也许举棋不定时,唯有旁人的话会让她觉得这决定并非独断专行吧。</P>
无论赤夜央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怎样,她心中还是有了拨开云雾之感,脸色也随之明媚起来。虽然也许前路无法再未卜先知,但自暴自弃只会重蹈覆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