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挂号费和处理费是不是你掏的?”指导老师又把枪口对准了我。
“是。”我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我怕一开口就什么话都蹦了出来,想收都收不回去。
“这个费用,学校很难给你报销,你说说你……”
“老师!”我打断了实习老师的话,“您别说了,这事情怪我,跟小丁没半点关系,学生是我们班的,是我非要送去医院的,小丁没参与。要是说之前没报告,那也是我错了。您别说了,费用……呵呵,我掏了就掏了。既然学校不会为了学生的安全买单,那就算我和学生一起倒霉了呗!反正……”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小丁悄悄地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反正什么?”指导老师并不放过我。
“反正我是老师,我活该倒霉啊,我是教育的傀儡,是学校的刽子手,我活该遭报应。”说完这番话,我乐了。
小丁顿时抬起了头,一霎那,我们都沉默了。我笑着看着指导老师的脸由红变白,我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失望,从头到脚的失望。在我的心里教师是最崇高的职业,三尺讲台,承载了我太多的爱和希望。没有老师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这份职业的牵连就没有我和谨的相爱,这份职业把我和谨牢牢的拴在了一起,让我充满了感恩。而现在,我好像从鸟语花香的绝情谷直接坠入了断肠崖,道德沦丧,师德沦丧,人心沦丧,我万劫不复……
“周铭,你!”指导老师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咳咳……”我咳嗽了,嗓子疼了,脑袋也懵了,血气上涌——我死死地捏着拳头,维持着我残存的理智和耐心,让这些残存下来的东西,驱使着我低头认输。
“算了,这事儿不提了,以后不管谁问起,你们都说是体育老师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是按照学校的安排去做的。这事跟你们俩没有干系,谁也不许再多嘴。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算不上重大教育事故,学校也担不了多大的责任。你们俩,从今天起给我安安分分的,尤其是周铭你,这实习的日子不到十天就结束了,你们让我少操点心。实习完了,顺顺当当地回学校,拿学分,毕业,这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儿。”指导老师还在不断地数落着我们。
“行了,你俩走吧。周铭你注意休息,吃点儿药!”指导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恢复了关切的样子。我倒真佩服她,一会儿凶神恶煞的,一会儿又温文尔雅。这会儿,又变成了关怀备至。其实我知道,她多少也出于好意。我是她的学生嘛,她或多或少也是在为我操心,但是这份“好心”,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
我站在原地不动,小丁和我一样,我们都不出声。我们就站在那里,看着指导老师慢慢走远。
“大才!”小丁看了看我。
我不出声,觉得全身无力,好像跑了几千米一样,握紧的手松开了,甩了甩,有点酸……
“大才?没事吧!”小丁推了推我。我正想事情想得出神,一下推了我一个趔趄,小丁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拉。
我退了一步,站稳了。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是啊,人,有时候只有退一步,才能站得更稳。
“安老师跟你说……?”小丁的话还没说完,我摆了摆手,打算了。
“别跟我提那□□的。”
“啊?周铭你说的啥?”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还是个老师。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即使自尊已经被剥的殆尽,这张脸还是得要。
我是老师?呵呵,好吧……老师就老师吧。悲哀,真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我想起一句话。”抬头看了看小丁,“知道是什么吗?”
小丁一脸莫名其妙。摇了摇头。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小丁愣了,半晌,无奈地看着我。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笑了,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小丁,“帮我接杯水吧,接完就先放在你桌上,一会儿我去拿。现在……我得去打个电话。”
我掏出手机,转身便要走……
“周铭?”小丁叫我
“嗯?”回头看着她。
“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笑了,抿了抿嘴,“你猜呢?”
说完,我笑着走了。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也许小丁不会懂,我心里想了什么也许小丁不会明白;但是我知道,有人会懂,有人会明白。
现在我才知道,她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