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与刘子羽这么一位主战派文官之间,其实并不相熟。
他甚至有些怀疑,对方与张俊曾经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不然怎么恰恰在最敏感的时候,担任了镇江知府只是错综复杂的朝局下,深究起来没完没了,岳飞也不过是稍稍想了想,便把心思放回了正事上。
无论如何,刘子羽如今都是听他调遣的,有这么一个知兵敢战的同僚在,对局面总归大有裨益。
“岳相公和杨殿帅到镇江来,下官还不曾出城迎候。”岳飞自临安启程后,只派人知会了张俊,刘子羽乍然在这里撞见他,心中不由得惊疑不定。
“兵贵神速,在出其莫测,所以不曾告知使君,还望见谅。”
刘子羽愕然“兵贵神速”什么兵要动兵了
岳飞点头,引着他和李宝杨沂中进衙,口中边解释道“张枢密回了临安,由岳某主持枢密行府事务。三日前,兀术进兵濠州,但此来只为逼迫朝廷议和,定然粮草不济、士气虚乏,若能乘势偷袭,必可成功。”
刘子羽很是反应了一会儿岳飞的话,才意识到张俊是真的被夺权了,而岳飞在干了这么一件大举措后,竟然还气定神闲地与他讨论发兵的事。
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李宝倒是心有灵犀,又为岳飞补充道“如今兀术还不知岳相公在镇江,不然怕是吓得立时撤军回去,叫咱们扑个空了。”
这倒是事实。临安的传言一日三变,除非是张俊这般消息灵通的,不然如刘子羽一样,直到今日见到岳飞,才知他是真出了狱,更不说会想到官家这么快就把人派来镇江了。
但官家刚即位不久,会答应让岳飞这个时候发兵吗该不会是岳飞受命来接管张俊的事务,趁机钻空子北伐吧。
“岳某是奉了诏令的,使君不必担忧。”似乎看出刘子羽在想什么,岳飞先行解释道。
真的不是你矫诏吗刘子羽满脸狐疑,死活不肯相信。
岳飞无法,只好又从行囊里掏出一封赵谅的手诏,上面明晃晃的“进止之机,悉听于卿”八个大字,给刘子羽检视过,又苦笑道“眼下内事不定,诸军狐疑,绝非北伐的良机,这些岳某自然明白。便算是要北伐,也该让岳某回鄂司才是,这镇江都是韩家、张家人,岳某忽然便要调遣他们,定是将帅不谐。”
刘子羽无话了。他担心的事既然岳飞都说出口,那必是已有成算。
岳飞其实不喜与人解释自己的动机,但如今要刘子羽用心替自己办事,不得不先打消他的疑虑“今次和议,必是不成的,和谈破裂,只在这十几日间”
说到一半,见杨沂中幽幽地盯着自己,一副谴责他迫不及待摧毁和议的样子,只好先转向他道“你别看着岳某,是官家不愿意跟金人虚与委蛇,岳某身为人臣,难道不替主上分忧”
杨沂中被噎的说不出话,暗骂岳飞现在倒是会扯虎皮做大旗。刘子羽却难得听到赵谅的消息,默默在心中记下官家的性情,预备着日后奏对能投其所好。唯有李宝尚且年轻,真情实感地为官家无苟安之心而高兴。
“到时候就算兀术准备不周,但来都来了,也定然要南下一战探探虚实,与其将来疲于奔命,不如今日攻其不备赶他们走。”
听完解释,刘子羽心中已是服气。
众人进到议事厅内,岳飞展开张俊留下的舆图,先对刘子羽道“张枢密的侄子,张子盖,如今领兵在维扬一带,想请使君去安抚他,若能令他北上渡淮,互为犄角,则是更善。”
想到刘子羽峻急喜功的性子,岳飞又叮嘱道“稳定军心为上,莫要催逼太甚。”
见刘子羽应诺,岳飞又看向杨沂中“镇江乃是要地,还望殿帅能留守城中,安抚人心,以备不测。”
虽然杨沂中先前也说要安抚镇江的人马,可那是他不知岳飞的计划,如今见岳飞连刘子羽张子盖都愿意用上,却不肯叫自己去建功,不免露出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