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的传统,大一升大二的那个暑假,全体学生要开赴军营正式军训。
但是这一年非典余威犹在,许斐不敢冒这个险,于是改成了每个班出两个代表,接受真正的军人训练,而其他同学则在学校自由活动。当然光这样的话没人会愿意当那两个之一,于是许斐再次发起号召,强制摊派。幸好还有一定的筛选原则:男生可以,女生不要。猛男可以,书生不要。班委可以,群众不要。
第一条和第二条都很好理解,至于第三条……我们能说什么呢?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也只有在学校里才偶尔看到这种当官便是人民公仆的定义了,让我们为自我牺牲的班委们鼓掌!
精仪那边毫无疑问入选者是真田和柳,化工则是手冢和大石。原任副班长的不二一听出台了这么一个政策立刻宣布辞职。反正个人简历上曾任班委有一笔已经够了,真找工作时,谁会在意你班长干了一年还是干了四年?
大石毫无怨言地顶上了不二的缺,斗志昂扬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征途。不二挥舞着小手绢送他的时候终于良心发现,决心以后不能再一心一意欺负手冢,偶尔拿大石这样的练练手也算不错的消遣。
社科学院的代表出人意料。一开始内定的是外语系的冥户亮和芥川慈郎,临行集合时代替芥川出现在广场上的却是迹部。面对老师的询问迹部回答得理直气壮:“本大爷各方面条件哪点不符合要求了?凭什么让慈郎去不让我去?他那么贪睡的早操起得来吗,啊嗯?”
其实无论哪方面讲最能代表社科学院的也该是迹部,只是校领导们考虑到他这种大少爷必然娇生惯养吃不起苦,特地把他压了下来,拣了个看上去好欺负的芥川顶班。不然拉练回来一看他憔悴了颓废了清减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老师当然不好公开说,只好凑他耳朵边暗示。
没想到迹部丝毫不领情,冷冷一笑道:“不劳费心,别人能做的事我只有做得更好,决不会做不来!”说罢,提着行李率先上了大巴,拣个靠后的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带队老师不敢动他,只好拼命打电话找人:“芥川呢?芥川去了哪里?他人怎么没来?”
找吧,能找得到才怪。
芥川慈郎压根就没报名,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入选的两人之一,委屈无奈之下昨天晚上跑到迹部房里哭诉到半夜。今天一早迹部怒气冲冲来把他给顶替了,本人还丝毫不知情,正抱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
下一个冥户亮也费了一番周折。和芥川一样,他也没报名,眼睁睁地就成了军训代表。后来才听说,社科院的本来男生少结果没人上,他和芥川都是老师抽签抽出来的。
冥户铁青着脸拖着包就要往车上走,被老师拦下。
老师不知从哪摸出来把剪子非要给冥户剪头。前面说过,社科学院的男生都是比较……阴柔的,往好听处说就是风姿绰约。冥户个子不算高,身材却是修肩蛮腰一等一的好,模样又长得眉清目秀,再加上那一头扎成马尾的长发,搭眼一看和个美女还真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在校园里晃荡自然赏心悦目,但是到了军营里呢?
不为我们战士的纯洁心灵着想,也得为冥户同学的个人安全角度考虑啊……
但是冥户不干。这头长发他已经留了好久格外珍惜,人穷得连小炒都吃不起时还坚持洗头护发用全套沙宣,不说发在人在也差不多到了惜发如命的地步了。如今老师居然拿出剪刀要绞,哇呀呀,那怎么可以!
老师本来在迹部那里已经碰了一鼻子灰,此时正憋了一肚子火,凶神恶煞吼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呸!”冥户干脆利落啐了口痰,拎起包大步流星走回去,“爷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老师没想到他会当场撂挑子,登时傻了眼:社科的名额可怎么办……
幸好没过一会儿忍足便呵欠连天匆匆赶到。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迹部一把拽上了车。
比起社科学院,其他的就容易很多。不但那些慷慨献身的同学视死如归毫无怨言,还有不少人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起个大早来给他们送行。
幸村就破天荒地五点起床,依依不舍拉着真田的袖子惜别:“弦一郎,我舍不得你啊~~~”
柳在他身后提醒:“收敛点,乐得臼齿都露出来了。”
“有那么明显吗?”幸村摸摸脸,转身搂住柳,“莲二,我也舍不得你……”
“有,简直是非常明显。”柳很不给面子地推开。
不二噗嗤一笑:“精市,你真是越来越像学长。”
幸村表面装作不在意内心飞速回忆,自己的本质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看穿的?听到报名名单之后虽然心里乐得开了花脸上可一直把感同身受的痛苦伪装得很好,不会是半夜做梦时笑出声来了吧……
不过没关系,还有比他更找抽的。
同样送别,比起幸村的煽情不二走的就是含蓄路线,两眼泪汪汪咬着小手绢情真意切地告别:“国光你走吧,我舍不得英二!”
手冢不动声色,心里差点被气吐血。
“真是过分!”幸村怒斥。
“也不知道谁才越来越像学长……”
大巴发动的那一刻车里车外顿时分割成两个世界。车外的人目送手足同胞前往未知的旅途顿时痛不欲生心如刀绞,凄风苦雨追着车一边奔跑一边呼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更多的人站在原地大放悲声,高歌“送战友,跨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知道的说他们这是送同学去军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当年上山下乡的电影,又一拨知青开赴新疆去支边了。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充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与其相反,车里的气氛却很活跃。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活泼乐观的年纪,前途虽然暗淡毕竟不是死路一条。很快他们便一齐唱起了歌鼓舞士气,歌词是这样的:“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亲人解呀放军……”
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学生代表们被送到了军营。
真正的军训是什么样子,大和曾经给这些学弟们讲过。那时正是新生入学的一周训练,他从旁边经过,摇头叹息道:“唉,你们啊,哪里像个军训的样子!想当年我去军营的时候,那才叫当兵。”他说,当时的情况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娱乐基本靠手,美女基本没有,他还说,从军营回来之后他有三个月没有再戴墨镜,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和烈日暴晒,他已经不再需要墨镜的掩护,走大街上直接有小孩指着他说妈妈我要看熊猫了。一群学弟们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了便把他集体暴打——人家正顶着太阳练正步你却过来指手画脚,不打得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如今真田他们面对的,是比大和他们更为悲惨的境地。
这个军营和立海大是长期的友好合作关系,每年大二学生都会送这来操练。往年他们迎接的是十四个学院,每个学院少则六个多则十二个班级,其中不乏青春年华的女大学生;而今年他们迎来的却是乏善可趁的学生代表,不但人数寥寥无几,还清一色的大老爷们……
原本满怀期盼的教官们看到那辆可怜兮兮的大巴后全部默默走开。俗话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教官经过一晚上的郁卒恢复了精神,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变本加厉全在这些小子身上讨回来!
教官们有多少呢?原本定的是一个班分配两名,而现在一个学院的学生才来了两个,也就是说目前教官和学生的比例约为八比一,每个学生都有至少八个教官盯点盯梢全面监督,从吃饭到洗澡都有专人负责,训练的时候更是四面八方射来各种审视的视线,看也看死他们,车轮战也战死他们。
一天下来大家已经疲惫得什么也不想做,匆匆洗漱便全体钻了被窝。柳躺在床上评价:“我们彻底掉进了子弟兵的汪洋大海中。”
对面的忍足忍着笑接话:“可不是么,这时才发觉敌我力量对比是多么悬殊啊。”
隔壁屋的黑羽春风说得更直白:“操,这已经不叫群p了,压根就是□□!”
这句话立刻被广泛流传。
学生在军营里毕竟还是受照顾,这些人分到的不是男兵的二十四人大通铺,而是女兵的六人宿舍。化工精仪由于长久以来的亲密关系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机械和理学院不打不相识,也很友好地占据了隔壁屋子。迹部对于住哪个房间都没意见,但当他推开2号寝的门,看到黑羽坐在椅子上抠脚丫,树希彦摊在床上打呼噜,赤泽吉郎近乎□□在检点肌肉,还有野村拓也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当机立断抽出脚,义无反顾奔向1号寝。剩下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给大家收拾行李来得最晚,只好挤进被人挑剩下的2号寝空位。幸好南和东方都是老实人,还没学会抗议啊静坐啊绝食啊自焚啊那一套,顶多梦里呜咽着抱怨几句。
第二天开始正式训练,大家早上睁开眼,发现枕头边已经放好了各人的迷彩服。
忍足率先抖开喜滋滋地试穿,真比到身上才傻了眼。其他人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奇,也纷纷拿起自己那一份往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