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杏水村······
朦朦胧胧的水雾中,勉强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吃力地挑着两担水从河岸边缓缓离开。穿过弯弯曲曲的丛林小道,那个身影直奔向一间土墙泥瓦砌成的房子,“梅姑,我回来啦!”少女将桶中的水尽数倒进缸中,大声冲一个皮肤皱黄、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叫嚷道。
那位被叫做梅姑的妇女眉间浮出不耐烦的神色,将手中的那碗温热的粥重重敲在桌上:“你这丫头又死哪去啦,大早上的饭都不吃!”“我担水去了啦。”少女俏皮地冲梅姑吐吐舌头。
“哇,看起来真香啊!”少女将手在麻裙上胡乱抹了抹,抓起筷子就夹了一片菜叶朝嘴中塞。“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娘,是咱村里远近闻名的才女。”少女细细咀嚼着,点点头。这个话梅姑从小给她讲到大。她,米芜岄的亲娘,是杏水村的才女,生的也水灵,心灵手巧的,当年喜欢她的小伙子都快将她家的门槛踏破了。“你娘也是个没眼力的,那么多好人选,偏瞧上你爹爹。唉!”米芜岄怔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梅姑,我爹爹是谁?”梅姑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用筷子一敲米芜岄的脑门子:“吃饭吃饭,提你爹做什么?”
这是十三年来,米芜岄最不明白的一点:她爹爹是谁。梅姑一直对此缄口不言,就算偶尔说漏了嘴,也是随便将小芜岄糊弄过去。米芜岄从来没见过她娘亲,她娘亲在生她时难产死了,梅姑是当时帮她娘接生的产婆,无儿无女,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一样,米芜岄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让梅姑过上好日子。
米芜岄今年十四岁了,正值豆蔻年华,可因为缺乏营养,那张小脸常年菜色,瘦的皮包骨,梅姑也很心疼她,有好吃的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一口,都留给了小芜岄。米芜岄小时最羡慕她们村王老爷的女儿。王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的小姐衣服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米芜岄都这么大了,也还没一件像样的裙子。梅姑已经十分辛苦,米芜岄不能怪梅姑。她也这么大了,还死皮赖脸地拖累梅姑照顾。
梅姑其实也五十岁不到,可已经头发半白。这几年独自一人拉扯着米芜岄,也没让孩子享几天福。梅姑心里一直很自责,孩子娘临终前再三拜托她照顾好孩子,可孩子一直懂事,跟着她净受苦了。梅姑与芜岄她娘关系很好。芜岄她娘怀孕时,就常常抚摸着肚子跟她讲孩子,还亲自给孩子取名米芜岄。
梅姑只见过几次芜岄他爹。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穷书生,进京赶考时,饿晕在了村口,被芜岄她娘收留了。芜岄她娘还不知道他已有家室,稀里糊涂地怀上了芜岄。那书生走时,还说考取功名后,定迎娶她入门。这十四年过去了,就跟没有芜岄这孩子一样,一眼没来看望过。梅姑听说当年的状元郎是一个米姓书生,后来一次次升迁,已做到宰相了。
米芜岄这一天照常割猪草、喂猪、帮梅姑操持农活,但她时时刻刻都惦念着她的爹爹。爹爹长得什么样?为什么不来看她?该不会爹爹已经······米芜岄不敢再往下想,直到晚间入睡时,还念念不忘。
此刻,京都······
米老宰相坐立不安,在大堂里来回踱着步。米家大小姐,芳龄十六的米雪儿带着哭腔地大叫:“爹爹,我才不嫁那信王!”米老宰相忙安抚他的宝贝女儿:“雪儿听话,爹爹定会想到好法子帮你的。”米老宰相,真名米修洋。米修洋膝下就米雪儿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当掌上明珠般疼爱。那信王定会委屈了他的宝贝女儿。京都谁人不知晓那信王不近女色,身边一个使唤丫鬟都没有,都到弱冠之年了,一个小妾都没纳,他连侄子都有四五个了。皇上皇后也是干着急,皇后一直喜欢米雪儿。米雪儿生的肌肤光滑白皙,发如乌木般黑亮,一双柳叶眉,唇不点而红;从小爹爹就严格要求她,更是知书达礼。
这不,都指名道姓要她米雪儿嫁给信王。这下,全京都的小姐都要来瞧她笑话。平心而论,信王生的也是十分俊俏的,剑眉星目,一双丹凤眼璨若星河,看一眼便让人沉沦;那高挺的鼻梁,温润挺拔的身姿,算是四个皇子中最俊逸的一个了。大皇子整日沉迷女色,吃喝玩乐,生活过得奢靡不堪;二皇子都纳了三个妾了,整日争风吃醋,而那二皇子又不管不顾;三皇子,就是信王,跟两个哥哥截然不同;信王一母同胞的弟弟四皇子煜王,是一位正直清纯的少年,比他哥小两岁,至今未娶妻,他还常常说“疯话”:“人生要游山玩水才开心嘛!”对权力毫无兴趣,一直希望他哥继位。
“雪儿,天色不早了,快点就寝吧。这事爹爹想法子。”米雪儿担忧地望着爹爹,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前厅。大小姐前脚刚走,一个小厮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老爷,查到了。”“是男是女?”米修洋激动得声音颤抖了。“是小姐。”那个小姐便是米芜岄。米修洋瞳仁一亮,大手一挥:“明日备好车马,接她回京都!一定得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