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要考大学”, 江大友眉头皱了皱, 凝视着坐在他面前的小夫妻。
“安溪,真不是爸不同意你考大学,爸知道你是文化人。可你现在已经结婚都是孩子的妈了, 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听爸的话, 好好过日子, 别想太多。江潮你也是, 你媳妇考虑事情不周到,你也跟着瞎起哄。”他很是不赞同地敲了敲桌子。
安溪嘴角扯了扯,似乎她在三水村里的见到的许。。多人都以为一个女人嫁人以后就该安守本分的守着男人过日子,任何其他的想法都是出格的。谁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坏人, 只是思维观念截然不同而已。
唯一让她觉得大不相同的人就只有江潮。江潮的观念似乎比其他人更进许多步。哪怕是她经历过二十多年的信息轰炸,在他面前仍旧尤显不足, 人与人的差距就区别出来了。
她这个做别人家媳妇在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爸, 安溪该不该考这个大学决定权其实不在你, 这么跟你说吧!决定我和安溪已经下了,我们今天来同你说这件事情只是告知你,而不是争取你的同意。”
安溪微微一怔, 昨天江潮说只是通知他爸一声,她还以为是怕她担心故意安慰她的话。却没想到还真只是通知一声, 解释的话根本不需要。
江潮同他爸斗争了这么多年, 谁也不比他更了解他爸。同他解释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是没有用的,你只好比他更强势,强迫让他退让。
江大友眼睛一瞪, “你是我儿子,看到你做错事,还不让我把你的错处给纠正回来。”
“你是我爸没错,你要给我纠正错误当然没问题,但前提是我没错。”
“还敢跟老子说你没错,你知不知道安溪……”江大友声音戛然而止,他神色复杂地瞧了眼安溪,拍了拍桌面,“江潮,你跟我到屋子里去,老子今天非和你把道理扯清楚了不可。安溪,你这事咱们先不说,你回头想想爸跟你说得话是不是那个理。”
安溪低头笑了笑,她不信别人的理,她有自己理。至于江潮,安溪是相信他的,只要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从来都是他左右别人,别人跟本无法动摇他分毫。
“爸,别去屋里了,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决明和茵陈,估计现在应该醒了。至于是不是考大学,我和江潮的态度是一模一样的,我相信他会好好同您说的。”说完之后,安溪才轻悄悄地走了。
来的时候轻悄悄地,来的时候同样轻悄悄。
这个媳妇和他们不一样,江大友早就知道。因为不一样,所以总让他很不安,怕三水村这个小地方留不住她。这次考大学的事件更是让这种不安升到了顶点,结果江潮非但不警醒,反而助长这种不安膨胀起来。
“江潮,你别忘了安溪是从哪里来的,也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娶到她的。老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初那点破事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她嫁给你就是不情不愿。你不想着把人怎么留下来,现在反而把人推出去,要是真考出去了,这人还会想回来。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爸,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对安溪不了解,还是对你儿子不自信?”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外面比你那啥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人都是会变的,见惯了世面之后,还能再瞧上咱们这山疙瘩里,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什么都没剩下。”江大友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
他儿子在这个小村子里确实是个好样的,不说远了,就放到县城去,比他工作体面,比他家里条件好的,比他会赚钱的不知道多少,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会长心。
江潮长抒了一口气,“爸,我不否认人在见过世面之后会失衡。但是你忘了自己刚刚说的,安溪她从北京来,你觉得她见过世面还不够大吗?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样会瞧不起咱们三水村,更甚之瞧不起我,她还会嫁给我吗?或者你以为,她在跟我们相处的时候,对我们有任何不屑的地方。”
江大友一噎,他知道江潮歪理多,“你别想错了,安溪当初嫁给你那是她自愿的?”
堂屋里穿过了一阵穿堂风,江大友的脸藏在烟雾里,两个人之间不似争吵的争吵以江潮的笑容结束。
“爸,我的初衷不是为了说服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别把你儿子想的太低,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我知道你的不自信是因为不能给我们拉高起点,但我一直知道父辈能给的荣耀其实有限,真正要倚靠的还是自己。让安溪参加一方面是圆了她的梦想,一方面我不想一辈子被束缚在黄土地上。至少给我在大舞台拼搏一把的机会,你给不了我和我哥的起点,我能给我的孩子,虽然前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拼,但至少能让他们的路走地更轻松一点。”
心思被揭穿后,江大友怔愣住了。他今天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儿子,以前以为他只是比别人脑子灵活一点。但一直以来他却从来没有正式过这具身体之下所隐藏的野心。
他喉咙哽住了,胸腔里有一股热情在激荡,不过热情被现实浇地冰凉。
“潮子,不说咱祖辈的命运和田地息息相关,就说现在的政策也不允许你走出去啊!”
“其实你应该看地最透才对,因为你和上面传达的政策联系的最紧密,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去想而已。爸,今天和你说这番真心话,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会和安溪一起走出去,但是三水村是我的根,根要是断了,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