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律几声马鸣声,划破了雁门山的寂静。杨戈带住马头,凝望着不远处的天下绝塞。
峰峦叠蟑、山崖陡峭,关墙雉堞密集,烽堠遥相呼应,那就是雁门关了。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就在那群山起伏、沟壑纵横的勾注山山脚之下,数百座坟墓封土堆状若丘陵一般,高者15米左右,低者约有4米,透透迄迄,散落在旷野荒郊之上。
杨戈见状不觉有些诧异,不知这些是何人的坟墓,为何会摆放在此地?
“这便是那些汉朝军士了,据我老父手书曾经记载,这数百座坟墓里面都是历代守卫雁门关的汉家勇士忠骨,落了这么多年,竟是破败如斯!”
达奚嵩的声调颇有些低沉,隐隐又有些愤慨。想当年达奚长儒浴血奋战,那些死去的将士,即便连这样的坟墓也是无福消受的。而如今权贵当道,又何曾记得住这些曾经的将士?
杨戈不禁默然,下了坐骑,缓缓走到那些坟墓前面,粘土成香,一撩战袍,竟是大礼拜了下去。随行的心腹将领见他如此举动,并不以为异,也纷纷走了上前,拜伏在地。达奚嵩的眼中透出一丝异色,随即也毫不犹豫的跟在杨戈身后,拜伏在地。
后面的千余骁果见到自家的将军们都跪拜在地,不知发生了何事,窃窃私语。有知道的军士已是热泪盈眶,跟着跪了下去。
“那些坟墓之中,都是为了护卫我中原江山的汉家将士之忠骨!”
这消息如潮水般传播开来,只是转眼的功夫,那千余骁果已是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凝望着不远处的雁门关隘,眼中却是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和果决。即便是那些随行的文官,受此气氛感染,也不由自主的大礼参拜。
杨戈缓缓起身,转过头面朝着那众多骁果,口中缓缓说道:“各位兄弟,这些坟墓里面,躺着的是汉家勇士。他们都是碌碌无名之辈,但为了身后的这片家园,甘愿埋尸荒野,与这雄关作伴。要不是这些勇士,塞外的胡人进了关,烧杀抢掠,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他们,才是国家的栋梁。唯有他们,才能算得上是护卫家园的好汉子!”
随着他慷慨陈词,众多骁果的热血开始沸腾,齐声高呼:“护卫家园,护卫家园,护卫家园!”
达奚嵩此时响起之前杨戈对他所讲的事情,也不禁有些感触,举起胳膊高声叫喊着,好似这一刻他已经隐约把握到了他这一生所要追求的,那就是:竭尽全力,护卫家园!
“而如今,我们也即将出塞。突厥人是喂不熟的,当小狼露出了尖牙利齿,它是会咬人的。我们此行,面对的不是鲜花马奶,而是即将出鞘的钢刀。大隋的声威将伴随着我们的前行,再度震撼草原。你们,有没有信心?”
上千人震耳欲聋的吼声随即响起:“有信心,有信心!”那股子杀气直冲云霄,回荡在山谷中,隐隐带来了风雷之色。
杨戈翻身跳上坐骑,手臂往前挥出,高声嘶喊:“列队,出发!”
所有将士列队整齐,面色凝重的快步而行。不知何时起,整个队伍散发出了肃穆凛冽的杀气,连带着那些文官都脸色肃然,好似军中将士一般。翻过一道陡峭山梁,雁门关即跃入了眼帘。
关上守卫的将士却是被这支队伍的杀气骇了一跳,只是简单的查验一番,就放了这队伍出了塞外。此时雁门关内外都属于大隋江山,倒是不用担忧突厥人的袭扰。但是再往前走,就是马邑了。那里濒临草原,正是突厥人时不时过来侵袭抢掠的地方。
距离马邑还有一段距离,前面斥候前来禀报,马邑太守王仁恭带着文武官员正在城门外等候多时。
达奚嵩朗声笑道:“王太守如此客气,倒不可怠慢了。杨将军,待我为你引见。”
到了近前,果然有一堆人黑压压的在城外等候。
为首之人身着紫衣,头戴皮弁,皮弁上镶嵌了六颗明珠,白袜乌靴,气态雍容。看起来虽然年过半百,神色目光却是炯炯有神。这就是马邑太守王仁恭了,跟着杨素南征北战,看其精神抖擞,果然非同一般。
他身后还站了不少人,其中一人却引起了杨戈的注意。那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虽然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但眉宇间却隐见忧愁,此时站在那里,却是郁郁寡欢,与旁边官员并不怎么说话,显然是不怎么合群。
“达奚老弟,原来是你做了使节。呵呵,许久不见,这身体可能饭否?”王仁恭拉着达奚嵩的胳膊,笑意盈盈,显然很是熟络。
待王仁恭与达奚嵩寒暄完毕,杨戈上前躬身施礼:“武勇郎将杨戈见过王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