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放亮,百济王扶余璋面无人色的坐在王宫靠椅上,看着桌上的书信,半天不语。底下站立两旁的文武大臣也是惊恐万状,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拿眼睛偷瞟一下上面的百济王。
“大王,这书信上可是说了,再不投降,将血洗泗沘城。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左平国智眸不断叹气,眼神里却是隐隐透出些许精光,在偷眼打量着周边大臣的反应。
在百济国内,左平是最为尊崇的官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过在百济国内,他却是没有太多实权,对扶余氏也是貌合神离。
扶余璋见国智眸出言,不由得现出一丝怒气。对这些大臣而言,当然是投降为上,但是对于扶余氏,却是灭顶之灾。这劝降书上可是写的明白,要的就是他扶余璋的脑袋,余者既往不咎。
这时候大率燕别文也开口道:“大王,莫不如再派出使臣,与隋军进行商谈如何?”
有这两名重臣的带头,余下朝臣纷纷七嘴八舌,其中的意思无外乎还是围绕着投降做些文章,听得上面高高在上的百济王扶余璋更是火冒三丈,阴沉着脸站了起来,一甩袍袖,怒气冲冲的离去。
剩下那些朝臣面面相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但他们都是文臣,这城中军队大半都是由扶余氏掌管,若是大王坚持不肯投降,恐怕最后他们也难逃一死。
堪堪到了正午时分,这已是杨戈规定受降的最后期限,但百济城却是毫无投降的意思。杨戈勃然大怒,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泗沘城下。
时辰一到,随着隋军战鼓声声,泗沘城城墙上已是喊杀声四起,一队队隋军驱赶着那些新投降的百济士兵,不要命的往城头上攻去。这些百济士兵自然就是前面熊津城投降的兵丁,稍加整顿后组成了新军,被杨戈带到了泗沘城。
城头上,百济王扶余璋看着城外那些扛着攻城扶梯,黑压压一片冲上来的百济士兵,脑袋一阵眩晕,气急败坏的高声吼道:“弓箭手,快将这些叛逆给我射死!”
随着他的喊声,城头上飘洒下一阵阵箭雨,但城下的新军顶着盾牌,丝毫不为所动,对身旁不时倒在地上的同伴也顾不上有任何感觉,只是跨着大步,朝前方的城墙冲了过去,将攻城梯搭了上去。
对他们而言,如今脑袋里面早就没有了百济大隋的区分,见识过隋军的勇猛和暴虐之后,他们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从心里渗出来的那种无尽的恐惧感,和侥幸尚存的一丝丝希望,已经让他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往昔日的同族兄弟们砍杀了过去。
正在这时候,后军传来一声声号令。强弩发出的箭矢,已是一片一片的飞过了那些新军士兵的头顶,落在了城墙上。那铺天盖地的箭雨,顿时将城头上清理出一片空地出来,尖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百济王扶余璋早已在随从的护卫下退到了城墙下面,脸色已是变得煞白,身子哆嗦着不敢再上城,边上的扶余直也一脸的苦笑,讪讪的将扶余璋请回了王宫。而城头上,暂时交给了大世子扶余文指挥防守。
城头上的厮杀越发惨烈起来,那些新军士兵知道若是打不下这泗沘城,他们恐怕也难逃一死,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的与城头上守军展开了争斗。
就在大世子扶余文在城头上勉力厮杀时,在城下却是匆匆来了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瞧服饰都是百济士兵打扮,直冲着城门而来。到了近前,守军拦住盘问,得知这些人都是左平国智眸以及几位重臣的府中家丁,此来正是为了协助守城而来,遂不疑有它,将这些人放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刚到了城门口,突然翻脸,将把守城门的守军砍倒在地,趁着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已是将城门打开,露出了黑魆魆的一个大口子。
泗沘城外,数百名新军士兵注意到城门被打开,发一声喊,已是往城门直扑而来。此时扶余文也已经发现了城门口的异常,顿时胆战心惊,连忙组织人马要夺回城门。双方就此展开拼抢,顿成僵持之局。
就在这时候,一支隋军铁骑已是呼啸而来,旋风似的撞进了城门,将那些意图抵挡的百济守军撞得倒飞了出去,当场身死。
为首的正是胡刀谢映登两员悍将,带着手下数百铁骑横冲直撞,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城门已是彻底落入了隋军的手中。扶余文眼见不妙,知道破城在即,哪里还顾得上城墙上的得失,带着心腹手下仓惶逃走。
那些正在奋力抵抗的守军士兵见城口大开,也心知大势已去,又见扶余文落荒而逃,纷纷弃械投降。不远处,隋军大队人马已是缓缓压了上来,距离城门只是咫尺之遥。
泗沘城内,王宫内,百济王扶余璋好似被没了骨头一般,瘫坐在座椅上,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光,变得惨淡无比。边上站立的统领扶余直脸色虽然也是惨白,但一双眼珠子乱转,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大王,大事不好,隋军已经进城了!大世子不知去向!” 一个王宫守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呼小叫,声色极其恐惧。
扶余璋突然站了起来,圆睁着双眼,将那士兵一把抓住,好像一只野兽一般,瞪着那士兵,怒声呵斥道:“隋军进城了,怎么可能,我有数十万士兵,坚固无比的大城,我。。。”
扑通一声,扶余璋已是坐倒在地面上,竟是晕了过去。两名守卫连忙冲了过去,就要将扶余璋扶起来逃命,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再转头看去,扶余直手上拿着的钢刀上,正滴着鲜血。
扶余直面目狰狞,冲着旁边不知所措的另外两名守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隋军要的是扶余璋的人头,只要我们献上去,非但能保住性命,恐怕还有一场富贵!”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王宫外的街道上,谢映登浑身是血,一马当先,身后数百名骑兵也是面目狰狞。所过之处,无不死伤遍地,满目血红。看着前面还未完全合拢的王宫大门,谢映登稍微犹豫一下,已是抹掉了脸上的血水,大声嘶吼着,带着身后的骑兵冲了过去。
“放箭,快放箭!”宫墙上的守卫连声疾呼,想要阻挡住这群不要命的疯子。却没想到的是,这群骑兵早就杀红了眼,再加上前面的主将谢映登骁勇无比,哪里那顾得上头上的箭雨,一夹马腹已是冲了过去。
看着这群人这般凶残,那些守军的手也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放出去的箭头更没了准星,除了寥寥几支落在了隋军身上,余下皆扑棱棱落在地面上。
扑哧,扑哧,随着大枪扎入守军身体的声音,一蓬蓬鲜血四溅而出,谢映登枪到马到人到。随着马嘶声,死在他马前的已是不下数人之多,剩下的守军更是心胆俱裂,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出来,以躲避这凶神恶煞般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