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被林双儿悄无声息的送出了府去。
既然三小姐说猫是个祸害,那就不能让它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她自小就聪明,完全听懂了三小姐的言外之意,三小姐之所以这样说,是在考验自己,若是自己将这猫留在府中,必然不会自己养着,但凡其他任何一个人养了,生下怪胎,就会暴露猫儿是生下怪胎的罪魁祸首,那么三小姐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若是自己将猫儿送走,此事便一直成迷,三小姐也会无碍。
没错,她决定了,投诚费靖月。
费靖月淡然的笑容,已经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这个印象是可怕、深不可测、掌控一切,她一个小小贱妾,有靠山便要懂得识时务,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猫儿被送出府去的消息逃不脱碧溪的耳目,费靖月在碧溪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淡淡笑了笑道:“她已经做出决定了,碧玺,让人给她送几套华服和首饰去,有用之人便要让她尝点甜头。”
碧玺点点头去了。
碧溪不解,问:“小姐,即便是不笼络这林姨娘我们也可以收拾舒氏,何以还要如此厚待于她?”
“唐惜玉和沈连心虽然是我们的人,但是不知道这两个姑娘心有多大,如果是心术正的人,自然无碍,若是被这府上的锦衣玉食蒙了眼睛,日后这林双儿也是一种牵制。”费靖月对她解释道。
她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这个意思。
“哥哥常年不在家中,嫂嫂性格直率,不懂的玩弄权术,根本不足以护住母亲,我虽然可以扳倒一个舒氏,但是难免会生出第二个舒氏来,所以这府上的女人必须相互牵制,母亲才能无碍。”
“长姚公主虽然是主母,但是性子柔弱,不足以把控全局,秦芳虽然一心祀奉,但是不得父亲宠爱,而林双儿不同,她是老太太亲自择选的人,自然不会被祖母所怀疑,而她原本出身贫困,更容易把控,我能留在府上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为母亲铺垫好一切。”
费靖月一字一言的对她们解释,让几女大为赞叹,小姐心思缜密细腻,进退有度,若是个男子,一定能成就大才,她们也倍感庆幸,能跟随这样的主子。
林双儿看着眼前的锦绣服饰,全是京中最好的锦缎,花色艳丽华贵,触感极软,一看便是好东西,这款式也是如今最流行的流云试样,穿在身上就是婢女能变成贵女。
随着衣服一同送来的还有几盒首饰,虽然不及那头面华贵,但是也是价值不菲的,有别头发的钗子,有盘发髻用的篦子,还有装饰的珠花,自己若是穿上这样一身行头,立刻变成了大户人家的贵妇,再也不是那个穷乡僻壤的穷丫头了。
她伸手抚上这些华贵的物件,三小姐如此厚待,即便是跟她做事又如何,这样的主子,值得她付出全部了。
“翠儿,给我穿戴上,我要回家。”
请过张氏的意思之后,林双儿踏上了回家的路,当日她被哥嫂卖给人牙子,为的不过是二十两纹银罢了,她原本不愿意,若不是见到年迈的父母和一群衣不蔽体的弟妹,她是断断不能同意哥嫂的主张,她心里是怨恨的,为何要她一个小女子去承担这样的重担,但是今日,她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不能忘了当日哥嫂的“恩德”。
她还记得嫂嫂对着牙婆低眉顺眼的模样,为的不过是一个好一点的价钱,而她如同牲口一般任人挑选,毫无自尊,而她那个无能的大哥,只会站在一边由着自己的妻子呼来喝去,让自己做着各种动作证明自己身体康健。
弟弟妹妹们躲在母亲身后,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们还不懂得他们的姐姐便要被人带走,去给人当牛做马,母亲在边上垂着泪,无可奈何,父亲欲言又止,想要阻拦,却又不能忍心看着孩子们饿死。
只有嫂嫂和她头上华丽的珠花是笑的,那个珠花是嫂嫂嫁进他们家的时候,父亲凑了全部的钱买的聘礼,父亲想让她拿出来应个急,她不肯,却想出将自己发卖了的主意,哥哥没有阻拦,人牙子带走哭得眼睛红肿的她,说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如今的确是呢,她也该要衣锦还乡了。
人还没进村,一行人的轿撵便惊呆了躺在村口大树下睡觉的二狗子。
二狗子叫什么已经没人在意了,只是在这个穷困的小山村里,只有他不肯劳作,只守着祖上留下来的积蓄过日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当他看见费府的轿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多华贵的轿撵,他这辈子可是见都没有见过,只听说书的说起过,烘漆的车身,一匹骏马,还有驾车的车夫,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他赶到村东头林家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华贵无比的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往林家破旧的院子走了进去,他定睛一看,那个夫人赫然便是被林家嫂子卖了的林双儿。
林双儿看着老泪纵痕的父母,感上心来,如今院外围满了看热闹的村里人,她瞥见她们的眼里竟是艳羡,她心里充斥着满足感,这些人都是当初看着人牙子将自己带走的人,但是又有谁伸出过援手。
她的哥嫂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她听见他们在互相推搡,让对方进来,可是谁也不肯去迈开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