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一行行数字，根本不用任何人解释，温言就能看出来那代表着什么。
数字的前面，是存档的时间点，在记录的初期，还没有那么精确。
但是到了后面，明显是精确到秒的。
年月日时分秒，后面跟着一个“-”，再就是一串时间，这个必然是存档时间点之后，又度过了多长时间。
看了看最初的记录，已经是三年前了。
温言不知道总部长到底是如何坚持这么久的。
因为只是原子钟的时间，其实什么都代表不了，甚至最基本的，这个原子钟到底是不是准确的，都得先打一个问号。
“这个原子钟，在烈阳部里的编号是多少？”
“并没有编号。”
温言恍然，是了，没有编号，也就是说，总部长其实都不太确定，所以这些记录，都是总部长自己来做的。
这个原子钟显示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太对劲，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其他信息，总部长什么都确定不了。
但这一次，小胡子自己作死，终于作了一次大死，被正在开坛的老天师撞上了。
总部长手里无法判断真伪的信息，终于有了另一个佐证。
只是，温言念头一转，总部长怎么知道自己知道这些事的？他没跟人说过啊。
但是一想到那个黑盒，风遥说要给最高权限，就得见总部长。
不会是仅仅只是这个，就猜到我知道些什么事吧？
温言念头飞速转动，转眼就把这些疑惑给丢到一边，他在察看这里记录的数字。
他这里的第一周目，结束的时间，是从南海郡回来的那天夜里。
而那个时候，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是去了中原郡，去见罗良。
但这个时间，按理说，他还没有见到罗良。
也就是说，若是回档跟他有关的话，那一定是那天夜里，在去见到罗良之前，发生了什么必须回档的事情。
因为第二周目，他去见到罗良了，然后玩偶师要灭口，他顺藤摸瓜，找到了玩偶师，又顺着玩偶师那得到的电话号码，终于找到了小胡子。
在回档的时候，他装备着云同步，这才能在第三周目开始之后，记得第二周目发生的事情。
第一周目回档的原因，肯定跟去看守所见罗良无关，不然的话，第二周目的时候，他不可能做到那些事情。
也就是说，那天夜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逼得小胡子必须回档。
而黑盒里的记录，那天夜里，小胡子就在关中郡郡城。
唔，更具体点的描述，应该是在他从未见到小胡子，也不知道有小胡子这个人的情况下，发生了一件让小胡子不得不回档的事情。
参考玩偶师的事情，温言觉得，有可能是，小胡子的一个手下，在那个时间段嘎了。
除了玩偶师之外的，另外一个人。
他已经通过黑盒给的最高权限，将小胡子的通话记录塞了进去，重点筛选出来的，就是起始点之后几秒钟就打出去的那通电话。
那个电话不常用，是黑卡，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用这个电话的人，应该不是玩偶师，这个人也不在中原郡。
若是第一周目回档的原因，跟他无关的话，那他就没法推测出更多信息了。
若是这个原因，跟他当时去中原郡有关，那就是除了玩偶师，还有报信的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是他在中原郡遇到了。
因为他那天从南海郡回来，想去中原郡，就只可能是从老赵家底下，借道冥途来中原郡。
他家那是不可能的。
冥途里遇到什么家伙，那小胡子也不可能知道。
最有可能的，就是到了中原郡之后。
温言看着墙壁上记录的时间节点，一大堆的念头闪过。
他只是在瞎推测，没什么证据，但，他也不需要证据。
反正后面先查一查中原郡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不费什么事。
或者抽个时间，悄悄去中原郡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东西。
温言继续察看其他的时间记录，脸上带着惊叹。
这里能看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这仔细查看，总部长和老天师，也没出声打扰他。
看完之后，他回头看向总部长。
“令人惊叹，这里蕴含的信息量，有点惊人，我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总结出来。”
总部长笑了笑，望向那些记录。
“最开始的时候，时间的偏差很小，几个小时。
按照我得到的信息，这座原子钟最初有偏差的时候，只有几分钟。
但对于原子钟来说，几分钟的偏差，就等于完全报废了。
我记录了三年，眼睁睁的看着，那每一次跳动的偏差。
从最开始的几分钟，跳到了现在，最多十六天的时间。
无论怎么跳，这个偏差的时间，每一次记录，都是在一个范围内。
而这个范围的上限，也是三年里，不断增加的。
这种有规律的东西，总是有原因的。
但我并没有其他信息来佐证时间有问题，而不是这座原子钟有问题。”
温言听着总部长的话，大概能脑补出来。
小胡子成为玩家，应该不止三年了。
他也是一点一点进步，从极短的回档时间，慢慢增加到现在足足十几天的时间。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到底是怎么提升的。
温言脑海中一连串的想法，都开始冒了出来。
比如，怎么把这个已经完全变成玩家心态的家伙，给解决掉。
他们的心态，已经到了将所有人都当成NPC的地步，可以随意的操控，随意的奴役，随意的切碎……
那个玩偶师就是如此，他给温言的感觉，就是他毫无愧疚，毫无芥蒂，就像是在玩游戏，那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些清澈的愚蠢。
要不是不解决小胡子，杀玩偶师一万次也没用，温言早就先去把那个玩偶师解决掉。
现在那家伙，老老实实待着，玩偶也撤走了，温言就先不理他了。
温言说起黑盒，说起小胡子，还有的手下，总部长静静的听着。
等到温言说完之后，总部长点了点头。
“那就暂时留着他的手下，身为职业者，恣意妄为，随意杀戮。
我们既然确定了，他失去意识，所有的玩偶都会变成普通玩偶。
也不知道他的玩偶都在哪，有多少，那只要出手，就要优先保证，可以让他失去意识。”
“别打官腔了，这不是在开会，不需要走程序。”老天师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总部长莞尔，他眼神平静，直接说到了重点。
“我和老天师的目标，太大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这件事，不能有太多人知道，风遥都不能知道真相。
你若是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需要让他回档。
那只需要告诉我一声就可以。
如你所说，他必定会为了他的手下，立刻回档。”
温言眼皮一跳，好家伙，总部长已经想到这了吗？
留着那个玩偶师，是这么用的？
“烈阳部……”
“烈阳部里，虽然个体实力强大的强者不多。
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可以保证，在接到命令之后，一分钟之内解决一个本体脆弱的普通人。
那个玩偶师附近，明天就会有一个各方面都无懈可击，不会引起警惕的人出现。
只要有需要，这个人就会被启用。”
温言不再多问，总部长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肯定不会掉链子。
既然有了一次，可以一定程度上反向掌控回档时间的机会，温言就开始琢磨其他的。
“能不用这个，我的意见，还是最好别用，只能用一次。
我不知道他那个机制是什么，限制是什么。
我要先去了解一下……”
说到这，温言想了想，问了句。
“我不知道他手里有什么奇物，烈阳部里，有什么奇物，是可以保证，在我窥视他的时候，不会被他发现吗？”
“有一件护符，佩戴之后，可以在不发动任何侵入式攻击的情况下，让周围的人无视他的存在。
但是这个奇物，对没有意识的摄像头无用。
伱要是想要的话，可以给你。
但是，我觉得，你并不需要再费尽心思的去探查他了。
你应该对烈阳部稍微有点信心。
之前只是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已。
但只要知道了他是谁，他就基本没有可能隐藏下去了。
就像那些犯事的异类，他们都必须夹紧尾巴，把自己藏的好好的。
敢出来蹦跶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以这个人目前的优先级来算，有必要让烈阳部动用一些东西的。”
总部长从抽屉里取出两个金属盒子。
一个上面标注着097，一个标注着098。
打开之后，一个里面是一支狼毫笔，一个里面是几张牛皮纸。
“这是消耗品，不是足够的优先级，是不会动用的。
以这支笔，在牛皮纸上书写出东西，就会得到一些想要的答案。
上一次，动用这个东西，是噬魂兽。
只是得到的结果，有些吓人，它有大量的免疫词条，最后一张纸都写不下。
最后所有的字迹都消失了，就只剩下一个唯一词条，是无敌。
那个可以回档的家伙，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的想法。
以他的不可控性来看，他是有资格，让我们动用一张牛皮纸了。
只是书写的人，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和体力，书写完之后，会陷入虚弱。”
温言看着这两件奇物，琢磨了一下，这可不就是只有他了。
总部长年纪也不小了，老天师责任重大，肯定不能被这种事消耗。
“这个怎么写？”
“写上他的名字，或者职业，就会列出他的信息。”
温言一听这话，咦，这不是跟他的提示有点像吗？
“有以前的记录吗？”
总部长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电脑上调出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人手握狼毫笔，在牛皮纸上飞速书写。
温言看着牛皮纸上的内容，飞速被写满，又飞速消散，变成简单的几行字。
跟他的提示，的确很像。
若只是如此的话，温言觉得，大可不必浪费一次机会了。
“什么问题都可以写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写上一个名字，一个存在的人，或者一个存在的东西。
会自行列出这个东西的详细信息，这是试验出来最靠谱的使用办法。
你若是问一个π在多少位之后，会开始循环这种问题。
那就是没有答案的。
或者一个不存在的东西，那也是没有答案的。
必须是现在存在着，而且有答案的问题才行。
我们得到这些牛皮纸的时候，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再加上必要的实验，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我们的结论，也未必全面和准确。”
“那么代价是什么？”
“的确只是精力的消耗，从体力、到阳气、到精神，只要是年轻，身子骨足够强壮，修养之后，可以恢复过来。”
温言没有去写，因为他对比了一下，这些写出来的信息里，可能还没有他在亲眼看到目标时给出的提示详细。
他已经见到过小胡子了，若是写上小胡子的职业，可能就会浪费一次机会。
而且，他也不知道，以这个奇物来问问题，会不会被小胡子察觉到。
“你想好了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就算他手里有什么东西，或者手下有什么能人，只要不是跟我差不多，那现在应该是感觉不到的。”
老天师适时的说了一句，理论上，他其实已经飞升了一次了。
但是飞升了，却没有升入天庭，还有自己的意识，那种感觉，他却已经知道了。
小胡子一次回档，就帮老天师迈出了一步。
温言沉吟了起来，盯着牛皮纸看了很久。
他不需要写上小胡子的职业，那么，他要问什么更合适一点。
思忖良久，他拍了拍灰布，灰布秒懂，瞬间将他给缠绕了起来。
然后温言先给灰布加持了阳气，等了一下，重新攒气，在给自己加持了暴烈大日，浓烈的阳气爆发出来的瞬间，就被灰布全部压制了下来。
温言手握狼毫笔，在牛皮纸上，写上了自己的问题。
“玩家（回档）的职业能力的限制是什么？”
一瞬间，他的双目便化作了纯白，意志陷入了停滞，他身上加持的阳气，开始疯狂的消耗，只是一秒，便消耗掉了一半。
他的手被狼毫笔带着，在牛皮纸上书写。
“张强。
罗良。
李明。”
写完三个名字之后，只是三四秒钟的时间，温言便停下了笔。
他以暴烈大日加持在身上的庞大阳气，都随之被耗尽，甚至他自身的阳气，都被消耗了大半。
牛皮纸无火自燃，瞬间消散。
温言就像是一眨眼，回过了神，一种疲惫感便涌上心头。
看着面前的牛皮纸消散，阳气也耗尽，他知道已经有结果了。
“结果是什么？”温言赶紧问了一句。
总部长和老天师都是皱着眉头。
“三个名字，张强，罗良，李明。”
他们俩都不理解，只是三个名字，算什么意思。
而温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瞬间就冒出来的光亮。
有答案，就证明他问的问题是有答案的。
也就是说，小胡子的职业能力，的确是有限制的。
而那个答案里的三个名字，罗良，他是知道的。
他拿出手机，想要搜查罗良，但是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重新开机之后，还没信号，然后也不见老天师做什么，手机就开始恢复了信号。
他搜查了一下，罗良所在的那个公司。
上一任老板，果然就叫张强，难怪他感觉这名字熟悉。
但是这个张强，已经暴毙了。
暴毙之后，才是罗良接手了那个公司，那些东西。
温言的很多疑惑，一下子就有了解答。
难怪小胡子要费尽心思，帮罗良改运，让罗良变成一个燃运者。
这对那小胡子有什么好处？
那家伙应该不是纯粹闲得无聊，是肯定有目的的。
而且，温言猜测，之前那个早已经暴毙的张强，应该也是一个燃运者。
只是那个张强，一生的气运，在短时间内被燃烧殆尽，直接暴毙了。
小胡子的限制，若是跟这三个人有关，其中一个暴毙，一个快要暴毙，还有一个不认识。
那就有合理推测了。
小胡子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在其中一个人暴毙的时候，他就会重新选择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这个人。
温言察看了一下那个张强暴毙的时间，再看了看总部长在墙上记录的几百条时间信息。
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时间。
其中一条，跟记录里张强暴毙的时间，非常接近。
老天师在一旁看着温言查看的记录，再想起他记录下来的感觉，有些恍然，他开口提醒。
“他就像是飘在一条大河上随波逐流的小舟，但是他可以激起一朵倒卷起来的浪花，将他投入到上游一小段距离。
随着时间流逝，他能被投入到上游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是他被卷起，想要重新落入到河里，不仅仅只是知道会落在什么地方就足够了。
他需要有锚还在这条河里，锚住他这艘小舟，确保准确。
不会落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这个锚，不能毁掉。”温言顺口接了下面一句。
这下，他明白了，小胡子费劲吧唧的跟罗良这个普通人玩那么多图什么。
他的锚，不能死。
而燃运者，在燃烧气运的时间内，是标准的一帆风水，逢凶化吉，就算是到了快燃尽的时候，也依然会有气运加持，至少不会死。
就像上次，罗良的气运已经快燃尽，已经开始走霉运了，但是他被灭口的时候，还是被温言救下了。
想到这，温言一时之间，有些啼笑皆非，还有种像是看到回旋镖的独特荒谬感。
他在二周目的时候，能顺藤摸瓜，最终亲眼看到了小胡子。
这个起点，就是玩偶师要灭口罗良。
若是没这件事，也就没后面的事了。
这里面说不定，还真有一丝效果，是罗良那即将燃尽的气运，在发挥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