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沅来的时候,杨姑娘在镜子前梳头。
她穿的是一身灰色的粗布,头发被她用一根发带竖起,白净的脸上带着浅笑。
她是典型的大圆脸,眼睛黑黑大大,虽然算不上什么美人,却是憨厚可爱。
透过朦胧的铜镜,她看到一个人影翻进窗户,脸色黑沉下去道,“苏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昨天丢下那样一段话,莫名其妙就走了。现在又很没事人一样,耍她很好玩吗?
更何况还是翻窗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是要靠他给的铺子维生,可不代表她没了他,就活不下去!
杨新语的怒气很明显,贺子沅脚下一顿,说道,“大东家有话让我代传,杨姑娘要是不方便,我出去等便是。”
“算了!你说。”杨新语看他真打算走,被气得不清。
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大东家说,一个叫顾里长的人,知道你阿弟的身世,他身上应该有一块玉佩,回去你去把玉佩带来京城。”
贺子沅不知她怒气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打消,反正她不追究,他便也懒得问。
“知道了。”杨新语生硬的说出三个字,大有一副赶人走的架势。
贺子沅不为所动道,“你就不好奇,谁告诉的大东家?”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打量杨新语,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个表情。
杨新语一听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吼道,“还能是谁?难不成还能是我那早死鬼夫君?”
一说出口,屋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早死鬼夫君?”贺子沅的脸色很难看,话更像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他一直很想知道,杨新语是怎么看他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称呼。
“你对你的夫君,就没别的看法了?”贺子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
杨新语被看得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道,“他早就死了,我与他更没有夫妻之实,难不成我要为他守活寡?”
她说的并无不妥,可贺子沅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服?
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气闷的很。
不知不觉,他就问出了口,“那他万一没死呢?”
杨新语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梳子,恨恨咬牙道,“苏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夫君早就死了,你何必老跟我说这种假设?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天知道她多大忍耐,这才没把梳子扔下地。
贺子沅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如果……如果。”
原本恢复记忆之前,他觉得责任多于喜欢。
三年前,他走的时候,杨新语只是个傻胖妞,他对她唯有可怜。
直到再次遇见,他被杨新语一点点吸引,到如今他才发现恰恰相反,喜欢更多于责任。
杨新语一听这个如果,莫名觉得心慌,看了贺子沅一眼道,“退一万步来说,就是有这个可能,我也不可能跟他相认。”
按照贺子君所说,她是为了给贺子沅冲喜,这才买来的婆娘。
她和贺子沅一没有夫妻感觉,二没有夫妻之实,凭啥她还要跟他相认?
杨新语可不想再跟老宅,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