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法师,怎么这么瘆得慌。”
小绣抓着苏晋斋的袖子,将身子藏在他的身后,苏晋斋的瞳仁在月光里说不出的幽深,他上前几步,一把推开了陈扶摇的房门。
小绣躲在苏晋斋的身后微微探出一双眼,向屋内看去。
一瀑月光似同流水一般,缓缓淌过屋檐泄撒在地面上,如同结了一层秋霜,而那只蝴蝶飘落在墙上的一副画上,双翼盈盈,渐渐的它合拢两翅,像一个濒临掉落的枯叶。
苏晋斋和小绣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看着那蝶停在画上竟再无半分动作,小绣狐疑的看着那副画,见画面是一副山水写意,清风竹影,清泉白云,角落下提了一首诗,并无特别。
只是那蝶引他们来此,就为了让他们看这一幅画?
小绣咬着手指将画中那首诗轻吟了出来:“吾尔同行笑连声,乃今独复山水行,沈园一枝孤青竹,郎情妾意不见望。”
苏晋斋忽然脸色大变,眼露诧异,讶然地盯着那副画,面色阴晴不定,小绣惊疑的看着他,问道:“法师,你怎么了?”
苏晋斋将目光落在那蝴蝶身上,目光陡然一沉,勾唇道:“竟是首藏头诗。”
“藏头诗?”
小绣拧着眉头,再次看向那画,将藏头那几字读了出来:“吾,乃,沈,郎!”
四字出口,小绣脸色蓦地惨白,看着那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诧异道:“你竟然是沈郎?”
那蝶似乎听懂了小绣的话,在屋内盘旋着,?苏晋斋冷眼看着他问道:“可是沈须归做的,他现在在何处?”
那彩蝶似乎有些燥乱起来,在屋内横冲乱撞,苏晋斋急声道:“不好,沈须归在施法!快抓住它!”
小绣立刻跳起来去抓那蝴蝶,可那蝶癫狂了一般,胡乱的飞舞,又好像很痛苦,小小的身子颤颤的,苏晋斋一甩宽袖,袖中的金艮钟射出七彩流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可诡异的事发生了,那彩蝶竟然在眼前凭空消失,在寻不到一丝踪迹,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
苏晋斋收了金艮钟,沉沉的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
小绣跌坐在地上,对于沈须归是个恶人之事仍旧不能释怀,好半天她才抬起头看着苏晋斋,扁了扁嘴道:“法师,那沈须归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把沈郎弄哪儿去了?”
“不知道。”
苏晋斋摇了摇头,负手走到窗下,看着窗外苍穹之上的清泠月色,低低的一声叹息,默然良久,他才侧头看着小绣,低声道:“但愿……他别做错事。”
事实上,苏晋斋的担忧委实是多虑了,第二日,沈须归就回了家,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房门,走到床上倒头就睡。
小绣诧异万分,蹑手蹑脚的在窗外用手指捅破窗纸,仔细的观察着他,心中对他的做法感到不解,他做了这么多事,妖魅身份已然藏不住了,如今,又光明正大的回了家,他究竟盘算着什么?
直到日暮西垂,晚霞殆尽,沈须归才悠悠转醒,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起身向外走去,推开门看着门外比肩站着两个人正睁着四只眼灼灼的看着他,将他吓了一跳,随后脸色有些愠怒,剑眉凌厉的挑横,怒道:“你二人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苏晋斋和小绣诧异的对望一眼,皆皱了皱眉头,异口同声的说:“你是沈郎?”
沈郎看着两个闯入他家的不速之客,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将二人赶了出去,小绣站在大门口,看着紧闭的院门,怒气冲冲的掐着柳腰,嚷道:“什么人啊!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昨夜你变成蝴蝶求救时可不是这样子!”
沈郎砰的又打开大门,双手撑在门框上,脸上线条冷硬,睨着他二人,冷哼道:“什么蝴蝶,姑娘可真会说笑,我只是在屋外柳林喝多了些酒,睡了半月,你们这两个强盗竟然想堂而皇之的住进我的家?休想!”
说罢,讥讽的哼了一嗓子,一甩手就将门关了个严实。
小绣和苏晋斋在大门外面面相觑,皆被沈郎的话惊诧不已,莫不是,这沈郎是不记得这半月发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