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衍誉天性淡然,情绪波动都很少,对裴钰萱的情意,他或许动容过,但就像他说的,那点动容连将人娶回去的心思都不够,更别提同等的回馈了。
所以,就算谢衍誉愿意将人娶回去,两人若是成婚,深爱的人不爱自己这个事实日日摆在眼前,裴钰萱早晚有一天也会失望。
到那时,他们终成一对怨侣。
与其如此,不如就不要开始。
裴钰萱嫁给不那么爱的人,虽然遗憾必不可免,但未尝不能幸福和乐度过一生。
而谢衍誉娶一位大家闺秀为妻子,两人相敬如宾,互相扶持,不用面对对方炽热的爱意而愧疚不能同等去爱她。
这才是他们最好的人生走向。
谢晚凝想明白一切,感叹自己竟然能讲兄长的心思分析的这样明白,又惊讶于他的冷漠。
这一会,她是彻底信了谢衍誉的话。
他真的对裴钰萱没有半分情意。
得多冷漠的心思,才能不受干扰,将两人结合的未来看的那样透彻。
但凡有一点爱意,都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他甚至没有想过,成婚后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或许会对妻子心动也不一定。
谢晚凝有些怔然。
这才是男人对自己不喜欢的姑娘的真正面目吧。
冷静、淡漠,就连情绪都不会有波动。
她阿兄善良,不愿意让这个对自己满腔爱意的姑娘难过失望,所以选择了拒绝。
若换了其他男人,就算看在裴钰萱的身份上,也会半推半就将人娶了。
毕竟,娶谁不是娶呢?
后面的一段路,兄妹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直到了郑氏院中,谢晚凝愤愤道:“阿兄你真是铁石心肠。”
说着,她跺了跺脚,小跑着进了屋内,徒留一脸无奈的谢衍誉立在原地,看着妹妹逃离的背影。
晚膳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见女儿进来,正同夫君说话的郑氏笑道:“你个没良心的,归家了也不知道多陪陪为娘,还要叫你兄长去唤,才肯回来。”
“今天不一样嘛,这不是陪着茹娘说说话吗…”谢晚凝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嘻嘻一笑,“我就知道阿兄去找我,肯定是阿娘想我了。”
母女俩亲密的模样让一旁的谢书轻轻哼了声,谢晚凝一骨碌从母亲肩头起来,赶紧奉上热茶,卖乖道:“阿爹别恼,快喝茶吧,女儿也惦记您呢。”
谢衍誉正好进来,见到这一幕,眸光温柔。
一家人久违的坐在餐桌前,亲亲热热的用完一顿膳后,天色已晚。
郑氏欲留女儿住一晚,谢晚凝却道:“今日出门没有同婆母说,不好贸然留宿家中。”
打发下人回去告知一声当然可以,不过这样却有些不尊重夫家了。
毕竟,长公主待她极好,她也不能真没了半点规矩礼仪。
回娘家是小事,在娘家住一宿也是小事,但总得亲自跟人支会一声吧。
是这么个理,郑氏没有再留,反倒是笑着赞了女儿几句。
天色已黑,谢裴两家其实离的不远,谢晚凝今日回娘家也带了几个府兵护卫,京中治安更是不差,但谢衍誉看了看天色还是不放心,亲自骑马将妹妹护送到了沛国公府门口。
见马车入了府,他才调转马头离开。
谢晚凝心中感动,不知道是不是裴钰清离京时交代了什么,她总觉得自家兄长也变得谨慎起来,若是之前,这几步路的距离,哪里用得着这样相送。
回到轩华院,谢晚凝让跟着自己一天的尔晴先去休息,又吩咐圆珠圆月去准备热水。
挥退了仆婢合拢房门转身的下一瞬,正准备取本书翻两页,面前突兀出现一道身影。
五官硬挺,眉眼深邃,面沉如水,身高腿长,一身气势迫人。
不是陆子宴又是谁?
谢晚凝瞪大眼睛,嘴才张开就被面前男人伸手捂住。
“乖,”他靠的很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先考虑清楚再决定喊不喊人。”
要不是怕这姑娘嚎一嗓子把众人喊来又后悔,最后责怪的是他,他倒是希望她大声些喊,最好把他那个姑母也喊来,这样他就不用顾忌其他,直接将人掳去北疆算了。
反正他狂傲出名,不在乎多添一笔夜闯重臣府上的罪状。
他不在乎,谢晚凝却不能不在乎,她眸子瞪的溜圆,不断去扒拉他的手腕想让他松开自己,可就连挣扎都不敢太大力,怕不小心弄出些动静,叫外头仆婢们听见。
陆子宴看了眼自己被她握住的手腕,目光又回到她的面上,将捂住她唇的手移开,轻声道:“别怕,我不乱来。”
唇被松开的下一瞬,谢晚凝就要离他远些,才退两步,就被他扯着手腕拽了回来。
“陆子宴!”谢晚凝惊怒:“你想干什么!”
这会儿两人靠在门边,一门之隔的外面就是两名立着听候的婢女。
陆子宴暼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着绕过屏风,一张雕刻精美的拔步床映入眼帘。
两人同时静了静。
这张床是谢晚凝的嫁妆。
高门大户的女儿自出生起嫁妆就开始备着了,嫁妆包含一辈子的衣、食、住、行,所使的钱财,所用的器皿,甚至是死后的棺椁都一应俱全。
而面前这张她跟裴钰清共枕过的床榻,前世当然也是她的嫁妆。
他们都不陌生。
在这张榻上他们做过不知道多少次让人面红耳热的事,床头雕刻了什么花纹,他怕是都一清二楚。
陆子宴僵住了,原本的来意在看见这张床榻的瞬间被抛之脑后。
满脑子都在想,在这张榻上,她跟那个男人做了些什么。
他们成婚大半年,圆房也有小半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对她做尽一切亲密事。
她有没有主动亲吻过那个人?
……是怎么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