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你不是给别人开车吗?而且,你还是大货驾照,怎么也想起来到桥头打零工呢?”曲玉峰虽然只有三十一、二岁,可他却有十年的驾龄。能在这里和他相遇,这让我深感有点意外和不可思议。</P>
“我家玉峰,在去年就自己买了一辆双排客货车。虽说现在还有借款,可怎么说,也是名副其实的车老板”。走在前面的曲玉军,自豪地夸奖起了自己的亲弟弟。</P>
“哎呀!我的亲哥,你可别再说了。你们不知道,这几天快把我愁死了。拉货的车到处停的都是,运费涨不上去,油价却在年年上涨,我辛辛苦口干了快一年,挣的钱,差不多都让加油站给拿走了。”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玉峰也没再说下去,和我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这户家庭旅社。</P>
走在前面的曲玉军,在一楼的一间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去。“刘婶,我又带来一个人,你给等个记。顺便把被褥也给我们。”</P>
“门开着,进来吧?”一位大嗓门的中、老年妇女,普通话里夹杂着浓重的豫东口音,让我猜不出她是不是这户院子的主人。</P>
“韩哥,把你身份证给我。在这里住宿,必须先登记”。曲玉军扭过身说完后,又转过身笑呵呵地说起了刘婶。“你挣那么多钱干啥?不会买点好吃的,天天就会吃素食。”</P>
看着刘婶的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青菜炖豆腐,可她却吃得津津有味。看见我们进来,她赶紧嚼完嘴里的馍,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减肥。”说完,她接过我的身份证,从桌子上的眼镜盒里拿出老花镜,戴在了脸颊上,开始在登记薄上慢腾腾地抄写着。嘴,也在小声地地念叨着。“也是洛阳的。出门打工,就是不如在自己家乡。现在回来,不用说,也是受了委屈。曲老板,你的队伍是越来越壮大了。”</P>
看这位刘婶的样子,大概要有五十多岁,不算太胖,皮肤白白净净的,身材也很匀称。虽然她上了点年纪,体格却很健壮,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肯定也很漂亮。像她这样的年纪,能识字,的确不易。虽然她抄写的速度有点慢,但字写地却很公正。抄写完,她把身份证递给了我,脸上带着又多了一份收入的微笑,高兴地说:“等着,我给你拿被褥。明天你就可以跟着曲老板发财了。”</P>
“我说刘婶,你别见面就笑话我。我们每天出力、流汗,挣钱不挣钱,每天都得给你老人家交房租。也不知道咱俩,究竟是谁在发财。”曲玉军虽然比这位刘婶小许多,但听话里的意思,她们已经是老熟人了。</P>
刘婶走进了里间,不大一会儿就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我赶紧走上前去,冲着她略微点了一下头,并且微笑着从她怀里接过了被褥,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曲玉峰,就知趣地走出了房间。身后仍然传来刘婶和曲玉军说笑声。“曲老板,拿着枕头,顺便再提一壶开水,别把我当成你们的老妈子。”“我说刘婶,今天我可是遇见了一位退休老干部,我感觉和你挺般配的,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后老伴。”曲玉军在说完的同时,笑着,并且是速度极快地跑出了房间,顺着楼梯赶紧往楼上跑。</P>
有些恼怒的刘婶,把胳膊举得很高,伸出五指巴掌就追出了房间。她看着曲玉军的背影,生气地骂着:“臭小子。再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半夜三更回来,看老娘我给不给你开门。”骂着,笑着,说不出她是生气还是高兴。但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我能感觉出她是一位既平易近人,又热心、随和,见面还喜欢和年轻人开两句玩笑的大婶。</P>
迈着人生无奈的步伐,我抱着怀里的被褥,紧紧地跟在曲玉峰的后面,顺着楼梯向上走。这户家庭旅社,虽然它的面积不大,但在建筑结构上却采用了全封闭式,而且建有三、四层高。说它有三、四层高,是因为它在原有的三层上面,又用彩钢瓦搭建了一层。这多出的一层违章建筑,也能出租给在牡丹桥头打零工的人,自然又能为自己增加一些收入。曲玉军、曲玉峰弟兄,还有一些和我和一样,也是靠着出卖劳动力的苦力们,为了每天能省下几元钱,不得不住在楼房的最顶层,也就是彩钢瓦搭建的临时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