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之下,一站一立的两人第一次对上了彼此的视线,凝滞的空气沉默了几秒,陷入一种近乎萧肃的静默中。
越前静静地看着桌后那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灯光之下,那人的面孔完美精致,宛如是从中古世纪油画中走下的优雅贵族。此刻,他望着那双微微抬起的幽深眼眸,眯了眯眼,心里也划过一丝不知为何的莫名思绪。
“坐吧。”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桌案之后的安斯艾尔稍抬了抬手,指向一旁待客的沙发。
抿了抿唇,越前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只压了压帽檐走到沙发前沉默地坐下。Richard也适时地敲门走进,为刚落座的越前端来了茶水,又垂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越前……龙马。”安斯艾尔摩挲了一下自己拇指上的繁复扳指,低沉的声线淡淡响起,低垂的视线偏过,整个人的气场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冷厉。“听说,你想见我。”
越前望过去,正对上那双幽光莫测的极深眼眸。“有什么事吗。”
“那个叫白的人,告诉我,他是受你所托,来训练我的。”越前的声音还有点涩,他顿了顿,目光却一如坚定。“他说了你的名字,而我记得,之前那个奏江送给我一张印着你名字的卡片。”“是你让她送的吗?而白的事,又是为什么?”
迎着那双满含着少年人意气与探究意味的眼睛,安斯艾尔眼光微动,双手交叉握于胸前,终于将身体转过正对向越前。“名帖是我送的。白对你的帮助,也是我授意的。而这些,”
低沉如提琴的声线在偌大的书房里响起,越前看着那人脸上微微现出一丝近乎冷漠的笑容,吐露出令人费解的话语。“都是我希望你看到的,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皱了皱眉,越前活动了一下手腕,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盯着那边坐着的男人。
安斯艾尔偏了偏头,摩挲的手指停下,没有看向越前,将视线落在了桌上瓶子里插着的几枝玫瑰上。“樱樱她很喜欢你。”
话题突然跳转,越前听到安斯艾尔口中那个极为亲昵的称呼,怔了怔,身子僵了一下。
“那年她听妈妈说起你的时候,就偷偷跑去见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觉得你和她很像,她很喜欢你。”安斯艾尔勾了勾唇角,低沉的声线微微喑哑,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直到现在,她也依然觉得,你很珍贵。”
“对樱樱来说,这很难得。”轻轻笑了笑,安斯艾尔转过视线,平静深沉的眼神对上有些讶然的越前。“所以,我选择了你。”
安斯慢慢开口,话语之间是几乎不加掩饰的缱绻与温存。“我的樱樱,身边需要一个骑士,在我触及不到的领域里,陪她去到她想去到的地方。”
昏暗的灯光打下,绒绒地拂在安斯艾尔半边脸上,明暗之中……模糊了那分惯有的冷厉与压迫。“你很合适,越前龙马。”
“你的?”听着那人字字句句里浅淡却极具侵略感的情意,越前不自觉地皱眉,心口漫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堵塞感,他抿抿唇站起,稍稍扬起了下巴,口气是不自觉的冷硬。“你是她的什么人,又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
“呵。”看着越前站起了身,仍然坐得安稳如山的安斯艾尔用手抵住了下巴,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身份吗?”
他看着桌上绽得最美的那枝玫瑰,唇角微勾,声音微微低下。“我没必要告诉你。”
越前看着桌后的男人撇过眼光来,深沉莫测的眼神掠过幽绿的光亮,优雅得高贵慵散。“当你焦躁不忿地站起来,质问我的身份的时候,”
越前望着低声开口的安斯艾尔,他虽是坐着,却在吐息之间都透露着几乎俯视着自己的压迫感。“就已经没有了得到我回答的资格。”
他看着他的眼睛,听到那人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散漫低沉,不容置喙。“答案,你心里应该已有自觉。”
取下瓶中的一枝玫瑰,安斯艾尔看着站立在桌前,神色莫名的越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兀自拿起剪刀一点点剪去那花枝之上残余的花刺。
“樱樱是我捧在手上疼着宠着爱了许多年的人。”他修剪着那枝玫瑰,眉眼低垂,有一种模糊的温柔。“她是我掌心里最明艳的玫瑰,我期待着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要尝试的事。”
“你也喜欢她,像是那种把我视为对手的喜欢……呵。”“咔嚓”一下,安斯艾尔一一剪去那些细小而尖锐的细刺,漫不经心又从容不迫。“那么,不必看我,你只需要好好看着她就可以。”
“她要去向最高处,你就赶上她。”“她要去向最远方,你就陪着她。”
越前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抿直的唇角像是他此刻有些莫名沉坠的心神,他看着眼前那个神态优雅从容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强大男人,眼眸深了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