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会在迷迷糊糊中走奔向某人,走向某处,一定是内心深处的驱逐。
这份内心的驱使源于白丽对这个家一直保有的那份感恩之心,也认为这个家有能力可以帮助她的前提下。
白丽知道以前父亲在汽车运输公司,当个小头目,又承包了几台大客车,跑运输,那些年可是挣了好一些钱的,黄玉芬也夸下海口,家里随随便便可以拿出上千万的资产,买栋别墅住都没问题。
她初中时,后来黄玉芬还放高利贷,在家里夸下海口,她更有钱了。
虽然以前自己在这个家,没有享受过这个原生家庭有钱带给自己的任何优越感,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找家里借个二十万,只要黄玉芬点头,那就是轻轻巧巧,没有问题的事情!
她感恩这个家的缘由,是这个家里有一张照片,是她十岁那年,六一儿童节,黄玉芬不在家,父亲是带着他和两个弟弟妹妹也到照相馆里照过一张合影,是站在一架塑料假飞机图片前的照片。
那张照片代表她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虽然这张照片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家里的老物件堆里,但是她心里保留着。
更让她心里珍藏着的,是她初中时,发现家里有一本泛黄的病历,是丢在垃圾堆里要丢掉的,被她以前无意中翻出来的。
病历首页有她的名字,白丽。
里面医生笔迹并不是龙飞凤舞,第一页大概写着主诉:咳嗽、咳痰,加重。呈阵发性,以夜间为甚,咳出白色黏液痰,发热,症状进一步加重,咳嗽、咳痰呈持续性发作,咳出粘稠黄浓痰,肺部感染……
这是白丽真真切切,确确实实的小时候患病的事。
那时父亲把自己从乡下带回城市的一岁左右的时候。
那时,黄玉芬还没有和白大荣结婚,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朦朦胧胧感觉到的是,父亲当时抱着患病的自己跪在挺着大肚子的黄玉芬面前,乞求着。
后来自己活下来了,她在考取中专从此离开这个家之前,曾经问过白大荣,“爸,我小时候患病花了你们多少钱?”
“你当年看病住院的医疗费用差不多花了一千元。
那个年代的一千元起码当现代的十万呀!
按照那时一个月四五十元的工资,不吃不喝得存两三年!
把你病治好了,我们根本就没有钱了。
结婚时,我们的床单被罩就只有仅仅是朋友逗钱送的一床,温水瓶也买不起,到水果店里写保证书赊的几斤水果糖,就在这个老屋简单办的婚事……
你爸这辈子没啥事业心,和你继母结婚前就一门心思投入给你治病上面,结婚后,我必须得老老实实听你继母的话,抚养你们白家三个兄弟姐妹。
你也不要恨她这些年对你的苛刻呀!再不好,也把你养大了!”
所以,即使白丽从进入中专从此离开这个家,再也没回过这个家,不管在外面吃再多的苦也自己一个人扛着,是她认命,自己这辈子命里就没有亲妈,这些苦自己命中注定的。
所以,她真的不恨黄玉芬。
至于黄玉芬恨她,她理解!
所以,只有三天的时间,必须给老公再凑足二十万开颅手术费。
在走投无路之际,迷迷糊糊中,也是内心深处的驱使她闯进这个原声生家庭,坚持跪在这里乞求,也是她坚定认这个家的理由。
这些往事,就是在她捂住眼睛,控制住呜呜的悲鸣,双手完全被打湿,眼睛里升腾一丝又一丝烟雾般的迷离,袅袅几许,发呆的一眼,三秒钟,脑海里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快速闪现。
一眼可以看见无数的事,看透无数的人,体味着人生的悲欢离合。
只是,白丽记忆中的白家有钱那已经是过去式。
现在的白家现状,
白大荣在公司承包的运输大巴车,后来高速公路越修越多,私家车、还有各种旅游团兴起,加上被高铁冲击,曾经当地红红火火的长途客运被网购冲击得干不下去了,已经歇业。
黄玉芬在家里有钱时,放过高利贷,那是违法生意,在政策越收越紧和网络上合法借贷出现的大背景下,这种灰色行业生存空间被挤压,也只能金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