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已经微暗，外头下了一整日的雪，横滨被覆盖上了一层纯白，这场雪像是吸收了过往一年奔走在这片土地上的火药、枪炮和鲜血，折射出了无边的静谧。某些瞬间，也让我会生出一种“这座城市是和平的”这样的错觉。</P>

说起来，有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我与太宰为彼此准备的的新年礼物，都是一件和服。虽然我猜，太宰大概率早就已经知道我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P>

最先到的人是织田作先生。我们来时，他已经站在人流如织的鸟居边等了许久。依然是看上去不修边幅的模样，正默默地抽着烟。</P>

见到身穿藏蓝色和服的太宰和身穿赤红色和服的我，织田作先生明显愣了一下：“如此正式吗？”</P>

“怎么样？很帅吧？”太宰有些得意地翘起尾音。模糊的灯影盈盈洒下，落在他的宽袖之上，印出了隐隐的云形纹路。</P>

“的确很帅。”织田先生点头。</P>

我弯起眼，笑着说道：“哥哥穿什么都很帅。”</P>

我们说起了闲话，从电视剧里的悬疑片聊到了御节便当。我一边走神地想着，原来太宰窝在被炉里时，还分心将剧情听了个大概……</P>

就这样又等了一会儿。</P>

大概半小时后。不远处，才终于停下一辆黑色汽车，身穿笔挺西装的安吾先生下了车，腋下还夹着一把漆黑的雨伞。他朝着我们的位置走过来，然后，用略微惊讶的声音说道：“太宰……大变样了啊，早川桑也是。”</P>

“安吾，你太迟了。”织田作嘴里的香烟刚好到了尾声。</P>

安吾先生说道：“临时有工作要处理，耽误了时间。抱歉。”</P>

“新年第一天也要处理工作吗？”我肃然起敬。</P>

这一瞬间，我有一种很想说给外科医生听的冲动……让他知道，安吾先生这才是真正地热爱工作，我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P>

“嗯。是和一位律师谈判，对方恰好只在今天有空闲。为了赶上约见，我将议会时间缩短了，没料到还是晚了。”安吾先生解释道。</P>

“喔，辛苦你了。”太宰说道：“谈判如何？”</P>

“谈判么……”安吾先生谈论了起来。原来，那是一桩和军火走私相关的案件，在交易的过程里，合作伙伴引起了军警的注意，安吾先生正是去和这一帮派老大的律师洽谈。</P>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了高高的石阶，来新年参拜的人不在少数。人群交织在一起，我呼出的空气化成了飘渺的雾，落进了天地间。而踩在路边的浮雪之上时，鞋底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而这脆响又消失在了闲谈声里。</P>

前方有很多人正在排队等待拜殿。</P>

在安吾先生讲述完他的工作经历之后，也已经轮到了我们祈福，我正想从信玄袋里摸出给大家准备好了的硬币，没料到织田作已经先递了过来。</P>

“香火钱。”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里面投了一枚。</P>

太宰握着面值500的硬币，微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新年快乐，织田作！”</P>

“织田作先生，新年快乐。”安吾也接了过去，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明年，也请多多关照。”</P>

硬币落到了我手中。我微怔了一下，没有推辞，“谢谢织田作先生。”</P>

闻言，倒是安吾先生多看了我一眼。硬币碰上赛钱箱，伴随着拉下绳子的举动，铃音微微一响，我合上手掌，虔诚地许下了今年的愿望——</P>

那么。</P>

——希望哥哥能够得到幸福。</P>

不论和谁，无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