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问——妈呀,狗狗乖,我没恶意的。我真没恶意,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妈妈,狗狗咬我!”
Er孙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衣着花哨的男人正扒在一颗杨树的树干上,下面癞子正对他龇牙咧嘴地狂吠。
男人看到Er孙的目光,想是担心有沟通障碍,一面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一面带着哭音哀求:“请,告诉,狗,我是好的,救命!”
Er孙看这人糗态百出,倒不像是个坏人,便唤癞子住嘴。花哨男人这才从树上滑下来,留下一道新鲜的水渍。
花哨男人拎着裤裆,嘟哝:“居然又吓尿了,青龙出水处多备衣衫,老头子诚不欺我啊。”
Er孙掩口偷笑,笑容稍敛才问:“说,你追我干嘛?”
男人随即哭丧着脸说:“大姐,我跟你说,刚才我进来找地方出恭,想着林子边容易让人看见,就往林子里面走。走着走着,便意上头,我就没头脑的往林子里走,好容易找到一个藏风纳气的好地方。我就扫开一片落叶,刚准备刨个坑,便意就如同即将溃堤的江河,汹涌而来,所以坑也没挖成。不过一泻千里之后,我浑身舒畅,也就忘了挖坑了……”
趁着花哨男人废话的时候,Er孙打量下男人,发现他有一张娃娃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看起来还是极顺眼的。但这男人怎么就那件事说个没完?
终于,Er孙忍不住了,她捏着鼻子说:“没人想听你上厕所的过程,你是不是上完厕所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很显然,花哨男人就是昨晚刚到盂兰市的张衢亨。他连忙辩解说:“仙人在上,我绝对不是上完厕所迷的路。我是走到林子边,忽然想到没挖坑把秽物埋了。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有信仰有良心的人,都以世界和平为己任,怎么可以把肮脏的东西留在小鸟和兔子的家园呢?于是,我就折了回来,结果秽物没找着,我就迷路了。刚才见大姐你过来,我本意是想问问路的,结果……”他瞅着癞子,又说:“这位狗兄实在凶悍,其实见到它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恨不得和它拜把子……咦?说来……咱们是不是见过?”
张衢亨仔细辨认,确信癞子就是无底洞公寓出现的那条丑狗。他当即联想到,Er孙是葛还婴要他偷窥的人。于是,他看Er孙的眼神就不由暧昧起来:
这妹子是运动型美女,倒真符合葛少的闷骚口味。看她眉梢眼角有桃花相,近来是要动春心的,可惜眉眼飘忽,是春心无着的面相。这倒是合情合理,七杀道心配帅哥,勾搭小姑娘一勾一个准,但葛还婴的七杀道心居然把相思杀了,注定是要单身一辈子的。那这么说,老子岂不是有机会?不对,这妹子身上怎么会有龚小乙的味道?竹剑!
张衢亨盯住Er孙手中的竹剑,心中的草泥马开始欢乐地跳跃:卧槽!春心是向着龚小乙的?不可能,老子不信。那孙子何德何能,刚出来几天就勾搭了一个妹子。老子都守身如玉二十五年了!妈的!仙人在上,我每日供奉不辍,为什么不赐我一个女朋友呢?
“喂喂!你想什么呢?你要真想和癞子结拜兄弟,我不拦你。但是我要走了,你要真迷路了可以沿着我来的路走出去。”Er孙用反感的眼神回瞪目光在她身上游移的张衢亨。
张衢亨的大眼睛溜溜一转说:“可是,我要是再迷路怎么办?不如小姐姐你送我一程。”说着,他露出非常绅士的笑容来。
Er孙不耐烦地说:“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大姐,一会儿又小姐姐的,你这人靠不靠谱?你要真怕迷路,我让癞子送送你,你身上一股尿骚味儿。”
张衢亨讪讪地笑着,也不好再死缠烂打,便道了句谢,往Er孙来的方向走了。
待他走后,Er孙低声对癞子说:“你刚才是不是嗅到了龚行慎的味道?是的话,带我去,但咱们得绕下路。”Er孙望向张衢亨离开的地方,他的眼睛停留在竹剑上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自始至终,废话连篇的他都没提及怎么来到这片罕有人来的林子,甚至他都不必问Er孙来此的理由,恐怕已是心照不宣。
癞子摇着尾巴,欢脱得像一条被拉出来放风的家犬,在林子里兜着圈子。Er孙快步紧跟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癞子,让你绕圈子,你不要兜太远呀,这样连我都会迷路的。”癞子非常通人性地慢下了欢快的步伐,像沉稳的老狗,巡视它的领地。
步伐慢下来后,Er孙信步在林间穿梭,踩在逐年堆积的落叶上,像是踩在天鹅绒的地毯上,软软的。
杨树、枫树、白蜡树,错落其间;苦苣、矾根、蒲公英,星罗棋布。时至今日,Er孙方觉春天到了,可惜已经是季春了。
往日里,Er孙要么是在往采访现场的路上,要么是为了不让自己像个二十三岁的老阿姨而努力维持青春的容颜和活力的身材,所以,她几乎没有时间留意眼前这些自然的景色。好容易有了休假,她居然为了追查龚行慎的线索而耗费了半个月的时光。此时想来,她倒有些后悔了,她应该更加像一个年轻的精致女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方才不负春光不负己。
走到一处树木环抱的空地,Er孙顿觉清风扑面,世界都变得敞亮。Er孙摊开上臂,深吸一口源自大自然最纯粹的空气,然后舒畅地放下双臂,感觉身心都受到了洗礼。
再然后Er孙几欲作呕,想将刚才洗涤她身心的那口呼吸吐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