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再打架。”
孟红掐着腰,仰视长高的儿子,一字一句地提出警告。尽管她的内心深处,知道警告形同画在地上的圆圈,没有半点用处。
小乙不想欺骗母亲,只是干笑着。孟红也知道儿子脾性,摇头叹息着,掸了掸他衣服上的灰尘说:“你长大了,还要当大侠啊。”
虽然是陈述句,但母亲的话更像疑问句。小乙轻嗯了一声说:“我想更像爸爸一些。”
孟红眼眶又红了,人到中年,关节硬了,性子反而软了,真令人泄气。
戚叁伍问小乙,为什么提前来。小乙看向白云裳,他就了然了。
“老师,跟你说个事。”像是管家长要零花钱的孩子,小乙忽然变得拘谨起来,一句话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来,见戚叁伍不耐烦了,才开口,“江湖人最讲义气对不?”
“不许。”戚叁伍直截了当地说。
“你倒是等我把话说完啊。”
“白家太危险!”戚叁伍压低声音说,“他救了咱们,这是大恩。但这恩情,你不要去报,尤其是现在。整个江湖都在围攻白家,如果没有紧要的事,那白家家主会亲自跑来艾县吗?别说是来玩儿的,老子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顿了顿又说,“至于报恩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小乙斩截地摇头道:“如果不能在危难中伸出援手,还算什么朋友,还当什么侠客。”见老师还要拒绝,接着说,“老师!别的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我必须做。”
“什么事你都必须做!可你考虑过后果吗?慎言慎行慎为!”戚叁伍咆哮,接着剧烈地咳嗽。
小乙伸手为他摩挲脊梁,却被他一膀子甩了开。
“老子不必你管,你爱干嘛干嘛去。”
沉默许久,小乙终于向老师鞠躬道:“我得去!”说完,抹头就走。
戚叁伍抬头看天,好像有口气淤在哽嗓,好不难受。孟红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拿着抹了把眼睛说:“我没哭。”可一低头,鼻涕就流了下来。
孟红微笑道:“老师,您说什么话。我可没瞅见你哭,不过是沙子迷了眼。”
两人看着彼此红通通的眼睛,笑了。
“雏鸟总要飞走的。”
一语成谶,当晚雏鸟没有归巢。把这两只看巢的大鸟,急坏了。
和戚叁伍等人分开后,小乙同白云裳、卡尔,重新回到了青霞山中。
时值初夏,刚下过雨。林子里又湿又热,周遭虫鸟都为之噤声。
白云裳走在前面,举着带天线的大疙瘩,好似大爷们举着收音机寻找信号,左溜溜右跑跑。大疙瘩还不停地传出嘀嘀的响声。名叫卡尔的金发少年,十分臭屁,紧紧跟在白云裳身后,对小乙爱答不理,显然要和小乙划清界限。
小乙倒成了陪情侣出游的电灯泡,百无聊赖之余,拾了根树枝,毫无章法地随意舞动着。这是他最近练武的主要内容,即以意催动招式,真正地达到无招胜有招。可第五重“意在形销”,对小乙而言,过于玄奥了。
战贾祎皋时,他一棍刺出。可对付别人,一棍刺出就不灵了,连擦到对方的衣角都不行。所以,招式并不重要,意才重要。那么就只练杀敌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