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和伍夫人对视一眼,实在看不出这位方小少奶奶的底细,传闻只道是个傻子,可如今看来,眉目秀美,眸色清澈,哪来有半点痴傻的模样?再说了,若真是个带不出门的,十一少又怎会带她来参加这样重要的宴会?正经的当家主母都没来呢,难道潘微华真是病重了?那么接下来,方家的少奶奶岂不就是这位潘微月?
“大家都坐下说话吧,还不知他们那边要议事到什么时候,我们先聊自己的。”叶夫人出声招呼在好未入席的女眷,俨然像个话事人一般。
如果潘微华在,那么今日在此说第一句话的,肯定轮不到叶夫人,可今日是微月坐着首位,她如此态度,分明是托大了。
不过微月对这方面的意识不强,自然不介意叶夫人的态度。
众人入座之后,便有舟女端了几碟精致的小炒点心,品过两道茶,中餐便筵才开始,叶夫人和伍夫人总是找话想与微月聊天,微月有一问便一答,遇到不想回答的,便沉默,这是十一少在来时交代她的,尽量不要说太多话。
他是怕她丢了他的脸面吧?
“对了,你们都听说了吗?今年又多了个行商呢,叫什么隆福行的,不知道东家是谁。”席上,一位长得明显就是三姑六婆的女子突然神秘兮兮地问着众人。
叶夫人挑了挑眉,笑道,“又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指不定两三个月就关门大吉了。”
伍夫人却道,“这可难说了,听说隆福行的东家在海关那边有人,只怕不同以往的小行商呢。”
“是吗?你们谁听说过那东家是何方人物了?”叶夫人问道。
“这可没听说,我听我家老爷提过,是个极丑陋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出面,就是今日赴宴的,也是隆福行的掌柜。”卢夫人道。
“那就难怪了,这在十三行行走的,若不能长得像十一少那般俊美,至少也要五官端正,否则要如何与人谈生意呢,方小少奶奶,您说是不?”伍夫人含笑看向微月,想撩她说话,总觉得这位方家小少奶奶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
“这小蹄子也不知羞,竟敢拿十一少来说事了,小心方家少奶奶不放过你。”坐在伍夫人隔壁的年轻妇人笑道。
“方家少奶奶不是在这里么?她心肠宽得很,怎会介意这个?”伍夫人道。
“你们尽是说些有的没的,来,来玩行酒令。”叶夫人见伍夫人又将注意力转到方家小少奶奶身上,便故意转开了去,算是帮了微月。
微月对她甜甜一笑,真是个懂得收买人心的女人。
舟女为她们都满杯,这是桂花酒,喝着甜腻,也不容易醉,这些商贾出身的女子作风较为洒脱,没有那么多讲究,喝点小酒不失仪态,还是可接受的。
“我不会行酒令!”微月却提声开口,她没那么好的文采,也从来没玩过行酒令,就算她能喝点酒,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您别说笑,行酒令哪个不会呢?”在微月对面,较为年轻的女子讽笑道。
微月大声道,“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我不要玩行酒令。”
叶夫人和伍夫人都有些怔忪,这小少奶奶也太孩子气了些。
“那你想玩什么?”叶夫人问道。
“猜枚吧!”微月笑着道,两眼如月牙般弯起,这帮夫人小姐的,猜枚肯定很少玩的吧,为了顾及身份和形象,她们也就只玩那些文绉绉的行酒令。
“也好!就从伍夫人和连夫人的开始。”叶夫人想也不想地点头同意了。
然后,微月发现自己错了,这些人猜枚技术远远在她之上,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猜枚形式和她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她指的是十五二十,而她们却是抓着一把瓜子在手中,让对方猜单数和双数……
这是哪般的猜枚啊,欺负她初来乍到是吧?
所以,微月输了,还输得很难看,这不仅是缺乏经验问题,而是这帮三姑六婆故意想灌醉她,她看出来了,这些人表面和她客客气气的,可心底还是瞧不起她的,因为她还没扶正,是传闻中的傻子,她们都想试探她。
不过……这些经验丰富的夫人们也有失算的时候,就是微月的酒量是极佳的,一瓶桂花酿下肚了,双颊酡红莹润,可双眸仍然清澈,不见醉意,只是添了几分的媚态。
倒是叶夫人和伍夫人也喝了几杯,酒意攻了上来,便连忙喊停了,唤了舟女进来,唱起清曲,各自欣赏去了。
有些还想与微月套近乎的,便想过来与微月说话,只是微月却早已经拉起吉祥的手,溜出了舱内,来到船尾出,迎面享受微凉的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