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一请来的是普宁县颇有声望的秦大夫,为人十分迂腐刚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满头的银丝,目光却依旧矍铄,是个精神健旺的老人家。
刘氏愕然看着秦大夫,“秦大夫,难道您也被收买了。”
秦大夫皱眉看了她一眼,给堂上的谢大人行礼之后才对刘氏道,“刘嫂子,老夫只是实话实说,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更别谈收买不收买的,你实在小看了老夫。”
刘氏尴尬地低下头,秦大夫替她相公看病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收他们诊金,如今她却小人心腹猜疑他,确实不该。
谢大人在堂上已经问道,“秦大夫,你如何能证明刘大有死因?”
秦大夫拱手回话,他替刘大有看病已有几年,刘大有常有心悸绞痛的毛病,有时候稍微激动了一下便会昏厥过去,最忌是喝酒喝动怒,他昨日被请到酒楼给刘大有检查过,没有斗殴的痕迹,刘大有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是酒味冲天,脸色发青,是心绞痛发作的原因。
“……刘嫂子,你是知道自己丈夫有心绞痛的毛病,怎能轻易冤枉别人?”秦大夫说到最后,略带谴责地看着刘氏。
刘氏只顾着抹泪,泣不成声。
“刘氏,秦大夫所言,可是真的?”谢大人沉声问向刘氏。
刘氏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然,点了点头便道,“……可要是那方树荣不与我相公争吵,我相公又怎么会死?”
“无知妇孺,你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说是刘大有先挑衅他人,谁又怎知刘大有身患心疾,你明知自己丈夫有病,却不阻止他外出喝酒,若要论罪,你才是大罪!”谢大人喝道。
刘氏脸色一白。
谢大人已经开始判决,刘大有之所以会致死,纯属自己不知自爱,因酒误事,与他人无关,刘氏无理取闹,冤枉好人,杖打二十。
刘氏听完判决,哀恸大哭,她本来只是想要将方树荣告上衙门,以此多得到一些补偿,可没想到会弄巧成拙,赔偿没有得到,自己反而要挨打。
方十一却出来求情,刘氏方失去丈夫,家里也有三个幼儿,如果再杖打二十,家中丧事谁能处理,三个幼儿又该怎么办?
最后便是罚了刘氏十两银子,可刘氏也宁愿自己打上二十大板。
她如何能拿出十两银子来,那不是挖她的肉么?
退堂之后,刘氏回到家中,还在忧心该去哪里找来十两银子的时候,方家却使人给她送来了五百两银子,说是给刘家的帛金。
也不说是补偿,因为本来刘大有的死就不关方树荣的事儿,就只说是帛金,虽然有些重了,却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刘氏收下帛金,对着方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泣不成声。
知县府,大厅上。
方树荣泪流满面地给方汉玉和方夫人请罪,并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出去胡来,一定好好在家中读书,两年后去考科举。
王氏也在一旁陪着落泪,虽然这件事有惊无险,但能够让自己的丈夫改过自新,她心中也感到欣慰,但也有些愧疚,她一直觉得夫人偏心大房,也觉得大房是有心要跟他们二房争宠,经过这件事,她才发觉自己是小人心肠,冤枉了好人。
方汉玉勉励了方树荣几句,也没有再责骂了。
“快起来吧,以后要生性了。”方夫人眼角有些湿润,这次若不是大儿子和微月,只怕事情也没那么容易解决,想到他们一家人能够互相扶持,兄弟之间如此和睦,她真觉得自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这次你们要多谢的是你们大哥和大嫂,若非他们尽心尽力为你安排,哪能这么快就得了清白,兄弟之间就该如此,树荣,往后你必当敬重你大哥大嫂,他们是真心待你的。”方汉玉语重深长地对方树荣夫妇道。
方树荣和王氏齐齐给方十一夫妇行了大礼,“大哥,大嫂,谢谢你们。”
方十一急忙扶住他的手,“一家人不必说这个。”
微月扶起王氏,“二弟和弟妹这不是要折煞我们么?”
王氏紧紧握住微月的手,哽咽道,“枉我一直以来都当了小人,大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以为……”
“以前我们有闹过什么不开心的吗?我可不记得了。”微月眨了眨眼,笑着道。
王氏破涕为笑,大厅上一时充满温馨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