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并不惊慌,若无其事放下枪管,拿起一条木制品开始刷清漆,问陌生人是谁介绍来的。
詹子羽说了个熟人的名字。
“想买什么?”老邢漫不经心问道,他的客户都是熟人介绍的,相对安全,而且道上的朋友比较尊崇这种有手艺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枪神”,来找茬闹事的基本没有。
“不买什么,打听个人,张宗伟来过吧?”詹子羽扫视着屋子,各种机器横七竖八,厚重的木头工作台上摆满了零件和工具,电线乱七八糟,落满灰尘,但是看不到成品枪械,如果有人贸然闯入,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机加工车间。
老邢看了詹子羽一眼,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个瘸子,没印象么?”詹子羽道。
“没来过。”老邢非常确定的说。
詹子羽恼了,上前一把将老邢从凳子上扯下来,膝盖压在他胸膛上,拔出cz75,将枪管塞进老邢的嘴里。
“别挑战我的耐心,我最近脾气不大好。”
老邢惊恐的看着鼻子底下的枪身铭文,这是一把捷克造的手枪,工艺极佳,烤蓝幽黑,枪管冰冷,机头大张,熟悉的枪油味道飘进鼻子,只要对方手指轻轻一勾,自己的脑袋就会变成烂西瓜。
“我说~~”老邢口齿不清的说道。
詹子羽将沾着口水的枪管抽出:“说!”
“他在我这儿买了一把枪,我自己造的54,还有八发子弹。”
“他怎么来的,有别人跟着么?”
“坐车来的,没看到其他人。”
“坐的什么车?”
“残疾人三轮摩托,红色的。”
“车牌号!”
“这个真没注意,我是做买卖的,不是警察。”
“你要是敢骗我,哼!”詹子羽恶狠狠的用枪敲了敲老邢的脑袋,抽出钱夹,拿了一叠钞票撒在他身上,“张宗伟再来找你,就打我电话。”
詹子羽走了,老邢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看,上面只写了一个手机号码,他恨恨将纸片扔进垃圾篓,还啐了一口。
……
想从茫茫人海中把张宗伟找出来真不容易,他蹲监狱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越狱,对逃亡和隐藏研究的非常透彻,出狱后也一直保持着危机感,赚的钱从来不往银行存,而是藏在各处,随时可取,便于跑路。
现在就算詹子羽站在张宗伟面前都未必认得出他,近江第一狠完全改头换面,穿着劳保工作服,戴着大墨镜,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开一辆三轮残疾人摩托车,整天蹲守在520路公交车终点站。
张宗伟采取了最原始的办法寻找刘汉东,他通过社会上的朋友打听到刘汉东有个女朋友开520路公交车,但不清楚具体姓名,于是弄了一辆三轮摩托伪装成载客的残疾司机,象警察当年抓自己一般蹲坑守候,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520路有很多司机,但年轻漂亮的妹子只有一个,人称小马,下班就开一辆绿色的嘉陵600摩托回家,张宗伟驾驶着残的跟踪了好几次才发现她住在黄花小区,但这几天都没和刘汉东联系。
张宗伟蹲了十几年的监狱,脾气性格都经过磨砺,变的坚韧隐忍,吃苦耐劳,他不用手机,也不租房子,摩托车上带一卷席子,晚上找个涵洞就睡了,吃饭也简单,地摊上拉面馒头胡乱解决,不刮胡子不洗脸,身上都馊了,反而形成更好的掩护。
他尾随马凌回到黄花小区后,明白今天就白忙活了,于是驾驶着三轮摩托驶向郊外,一番跋涉,终于来到“枪神”老邢家。
老邢接待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拐杖,上面是木头缠着棉布,下面是钢管涂漆。
“按照你的要求做的,这儿掰开装子弹,这里是扳机,这里是准星,时间来不及,只能做这种打一发装一发的了。”
张宗伟接了拐杖,老邢递给他两发762的步枪子弹,依照说明塞进弹膛,拉栓,支起扳机,院子尽头摆着两个铁罐子,不远处铁道上一列运煤火车经过,况且况且轰响。
啪啪两声脆响被列车轰鸣掩盖,铁罐子被打穿落地,硝烟袅袅。
“不错。”张宗伟赞道,这枪最大的优点是伪装性好,结构简单,射程和精度都比手枪强,适合搞暗杀,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射速太慢,打一发装一发,而且抠子弹壳特别麻烦,因为56式步枪弹无底缘,要用螺丝刀往外剔才行。
“六千块,子弹另外单卖。”老邢道。
张宗伟很爽快的数了八千块钱递过去。
“我没那么多子弹。”老邢犹豫了一下说。
“子弹只两发,多了不要。”
“那钱你给多了。”
“没事儿,你再帮我稍微改动一下……”
“好,我现在就弄。”老邢拿过拐杖当场改造,用螺丝在上面加个了附件,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昨天有个人来找你。”
“谁?”张宗伟警惕起来。
老邢想了想,从垃圾篓里拿出纸条递过去:“没报名字,只说发现你就打这个号码,那人拿一把捷克手枪,很横很牛逼,你摊上这样的仇家可要小心。”
张宗伟认出这个号码是詹子羽的,他确信詹子羽上了刘汉东的当,相信自己是内鬼,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偏偏这种事儿又没法说清楚,只能抓到刘汉东才能自证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