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的脚像是生了根,耳朵和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他唯一听到的是三行甲士自刎的声音。
没有人类会发出的疼痛的呼喊,只有剑划过,血喷出的响动。
夫差突然觉得,真正可悲的,是自己;真正的王,却是勾践。因为只有真正的王,才能冷血到让自己的士兵做出这样的事情。
姑苏城下,依然鸟语花香。
吴军已经倾巢而出,都城根本没有守备,勾践不战而胜。
夫差牵着西施缓缓地走向勾践,他已经摘下了王冠,他已经披散了头发,他觉得这样可以讨好勾践。
王冠是西施帮他摘下的,头发也是西施帮他披散的。
他庆幸自己还有西施,他觉得失败好像也还能接受。
但他也逐渐惊讶地发现,与其说自己牵着西施,不如说西施牵着自己,他察觉到西施的步子,比平常要快,因为她腰间的铃铛,响得比平常要欢。
这段路太短了,转瞬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勾践面前。
夫差与勾践都互相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他们已经都老了。曾经的他们,脸上没有皱纹,无论是行军百里还是酣饮三日都不会有疲态,但现在的他们,一个喘着粗气,一个流着冷汗。
“夫差,”勾践调整了他的呼吸,“你可想到有今日?”
夫差伏下了身子,佯装镇定道:“想不到。”
勾践蹲了下来,想瞧见夫差的表情,但是夫差已经把头埋进了土里。
勾践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我都已经老了,念在这一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夫差慢慢抬头盯着勾践,想从勾践的脸上找到一丝戏谑和嘲弄。勾践的眼神平和而温暖,在其中的,是一种被苦难历练的冷静,是一种伟大的同情。夫差想不到自己会输,可更想不到勾践似乎真的想放过他。
他忽然立志,自己也可以像勾践一样,为牛为马,为奴为婢。
他甚至可以为勾践尝粪。
他可以的。
他不想东山再起了。
只要勾践让他活命,让他和西施过平凡百姓的日子。
勾践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土,却扶起了西施:“不过这不取决于你我,取决于她。”
夫差已经惊喜地要跳起来了。
他与西施已有十年的感情,他爱她胜过姑苏城的所有,他相信她也是如此。夫差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明白若是自己太过兴奋,勾践手中的剑随时都可能划过自己的后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